占青着实跟不上主子的思绪,正在谈北辰公主呢,怎地突然又拐回梧桐院了?“宅子已经租好,听灵雨说明日连双便要离府。”陆崇用食指轻轻敲着桌面,连双要走他已从母亲那得了信,没拦着便是还不能确定。如今知道她是赫连叒怎么能放她走。以为住在衙门附近就安全了?他敢说只要连双走出将军府不出三天就得被人杀。不过也不一定,她能从北辰逃到这里还是有些本事的,三天太少,或许能挺个五六七八天。若是再久,自己都要佩服她了。“连双还不能走。”占青:“主子为何不让她走?您还在怀疑她进将军府别有用心?”暗中观察了这么久,连双除了和伯阳侯府那个少年关系不寻常外,并无其他异常。而且她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府中,从不外出,几乎不与外人联系。基本可以排除是插进府中的探子。既然排除嫌疑主子为何还要留人?“确实别有用心。”只不过这个心思是保命。“有些事我以后再告诉你们。”主子都这么说了,占青不敢怠慢,“明日一早我就去把她租的院子拿过来。”侯甲:“属下加强府中护卫,尤其是对梧桐院。”商谈完毕,侯甲和占青回去睡觉了。陆崇站在院中抬起头,皓月当空,月亮周围几颗星星一闪一闪的,他脑中突然闪过小时候那个软团子又圆又大的眼睛。就是那一双水汪汪、干净澄澈的眼让他记忆深刻,这么多年他见过无数孩童,似乎没有哪个比她更漂亮、更惹人疼。如今长大了也还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知道连双是小时候那个肥嘟嘟的丫头,突然就觉得她似乎没那么陌生了,以往对她的猜忌和防备一下子都没了,往日见到的那个人也变得亲切。曾以为两人再也不会见面,惊喜却来的猝不及防。记得小时候她特别爱笑,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也总是口齿不清地叫他:“锅锅、锅锅……”忘恩负义的东西,那时自己想着法的哄她玩、逗她笑,见面这么久连招呼都不跟他打,真是白喂她那么多桂花糕。转念一想,也许她不记得了,那时还小不记得情有可原。直接问她未必会承认,滑溜的跟个泥鳅似的,定是找百般借口。要怎样才能让她说实话?对了,她脚丫当年烫过,还是他惹得祸,御医说即便伤好也会留疤。不过要怎样看她脚底?他们现在都不是孩子了,他也不能像小时那般捏她的胖脚丫给她揉。陆崇看了看两院之间的墙,迫切的心情战胜了理智,他跳过墙,用匕首很容易地挑开门栓,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惊动外间的灵雨,轻松地进了连双的卧房。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站了片刻才适应室内的光线。借着微弱的月光,陆崇悄悄来到床尾,掀开帘子的刹那他犹豫了,此时连双翻了个身,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陆崇一惊赶紧松手。半晌房中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再无旁的动静,陆崇舒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跟偷窥的登徒子似的,最后决定放弃。即便有幼时的情谊,他一个男人看女子的脚也不合规矩。赫连叒即使落入尘埃也是北辰公主,他不该这般轻待她,是与不是当面问好了。陆崇又轻轻叹口气,为自己今夜的莽撞感到自责。刚要原路返回,余光看见床上那人手里抱着个东西。走进了细看是个包裹,被连双搂在怀里。陆崇很是好奇,便伸手拽了拽,不料一下子给解开了,里面露出银闪闪的东西,比外面透进来的月光都亮。陆崇把包裹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从一堆元宝和金银首饰中捏出一张纸。凑近了看是一千两的银票,应该是母亲给她的安抚费,看来她租宅子的银子是以往的私房钱,并没有动这张大额银票。陆崇微微一笑,没了银子看她往哪儿走。他将银票揣进怀里,把自己的衣摆一卷,再把包裹里的东西都放进衣摆里。确定一件不剩后,陆崇才离开。回到房间,陆崇将衣摆一摊,里面的东西散落到桌上,十个元宝是上次皇上赏赐的,金银首饰应该是他叫占青买给她的那些。不知为何,陆崇突然感到心酸,小时候赫连元给她把玩的珠子都比这一堆东西贵重,如今这么点财物竟让她视若珍宝,睡觉都抱着不放。从云端跌入泥潭,她是怎么适应了这个落差?又是如何坦然面对这一切的?失踪这一年多想必是吃了很多苦吧,陆崇没有来的一阵心疼。当年他欠她一个人情,看在幼时的情分上,也要保下她的性命,陆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