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悉觉得自己跌进了巨大漆黑的空间,在这个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的空间中不断下沉,很久触不到底。
耳朵捕捉到的声音乱七八糟,汽车鸣笛声;呼喊叫嚷声;来回脚步声,还有窸窣滚轮声。。。。。。
偶尔因为不知何起的晃动撞到边缘看不见的墙壁,他疼得发颤,想要抬手去碰了碰,手臂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隐约有强光透过一层薄膜照射在他的眼球,周围也渐渐从吵杂变得安静。
他努力循着光源的方向去,然而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忽上忽下地漂浮。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钝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他眼睁睁看着光点飘走,离他越来越来,他追不上,只能更深地陷入黑暗。
沉寂中不知过了多久,耳蜗终于再次捕捉到了外界的声音。
开门声,脚步声,还有细碎的交谈声。
更明亮的光覆盖在他脸上,薄到可以看见皮层下纤细血管的眼皮藏不住眼球细微转动的幅度。
睫毛几颤,他缓慢睁开眼睛。
瞳孔随着对阳光的适应度自动调整着面积,直到他能够将病房中的一切清晰纳入眼帘。
。。。。。。病房?
他脑袋里空白一片,半数意识仍处混沌,一时间回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护士正巧进来查房,见他醒了,加快脚步来到床边仔细确认他的情况,随后留下一句稍等,转身去叫医生。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偏过头,竟意外地和沙发上的人对上视线。
对方看起来也是刚睡醒,满脸写着困顿,精神不济。
裴悉表情一滞:“。。。。。。?”
三分钟后。
医生站在病房门口,跟哈欠连天的贺楚洲交代裴悉的情况。
“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不过不碍事。”
“单从身体状况来看,伤者长时间劳累过度缺乏睡眠对身体造成的影响要比车祸来得大,平时记得要多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不过有一点要特别注意一下,病人遭受撞击的位置在脑部特殊位置,不排除短期内出现不可控后遗症的可能,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可控后遗症?”
贺楚洲眯了眯眼,没懂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不可控后遗症?”
医生给出一个范围性的答案:“可能是易倦嗜睡,也可能是记忆错乱,具体我们也不能确定。”
贺楚洲听得一头雾水,转头朝坐在病床上的人看去。
裴悉睡了一天一夜刚醒来,原本笔挺熨帖的西装被换成了宽松病号服,头发也不如寻常那样梳理得体,脸上唇上血色都没恢复,透着虚弱的白。
唯有一点,扫视过来的眼神依旧高高在上,藐视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