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他来得不算晚。
裴宵回眸盯着瑞阳公主府的匾额,双目微眯。
褪了色的牌匾上,寒鸦惊叫一声,飞远了。
“主子,瑞阳公主那边要不要想办法……”千仞察觉到凛然杀意,上前将手横在脖颈上。
“好端端一条命,怎就不惜命呢?”裴宵轻声唏嘘,遥望寒鸦远去的方向,温声道:“别做得太急。”
今日刚上公主府探病,人就薨了,姜妤那边肯定会有想法。
裴宵压了下手,“先找人好生给姨母瞧瞧病。”
“喏!”
裴宵交代完,便跟上姜妤,将她送了回府。
两人成婚后刚满一个月,就单独在外开了府。
府中上下人也不多,也很少跟亲戚来往,两人倒真在尔虞我诈的京都,过了三年夫妻和美的小日子。
裴宵从前总说是怕姜妤被婆媳妯娌关系所困,才急着搬出裴府的,姜妤还深为感动。
可如今再看这朱漆碧瓦、空旷无人的府邸,突然生出一个危险的想法。
如若她在府中出了事,甚至也被装进箱子里埋了、淹了,是不是也无人知晓?
姜妤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又有些懊恼自己昨夜突然赶走裴宵的举动太唐突了。
即便她对裴宵有所怀疑,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裴宵如今权倾朝野,若真引他生疑、激怒了他,姜妤可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但她总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过,还是得想办法去问问孟清瑶到底想跟她说什么。
只是白天行踪太过明显,晚上裴宵又缠她缠得紧,还真不好脱身……
姜妤坐在寝房的窗前,心不在焉盯着花瓶里的木槿花,忽而福至心灵。
裴宵有种奇怪的症状:若吸入了大量花粉,会像醉了一样晕晕乎乎的。
若他难得糊涂,姜妤许能避开他的视线,再悄悄去一趟公主府。
姜妤拿出绣了一半的香囊,将抖落的花粉装了进去……
“这里风大,妤儿怎么坐这儿了?”
耳侧突然传来裴宵的声音,随之一阵秋风灌进窗户,吹着窗前木槿花枝轻颤。
姜妤一个激灵,慌忙将香囊塞进了袖口。
裴宵已不知何时走到了窗前,目光定格在姜妤袖口露出的流苏上,“妤儿这又是玩什么小花样呢?”
他语气玩味,倚在窗边以一种居高临下看客的姿态,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姜妤攥着袖口的手微蜷,扯了扯唇,“夫君是做大事的人,我这闺中绣花自然是小花样,夫君倒也不必如此嘲讽。”
裴宵笑意更深,摊开手掌等她把“赃物”交出来,“妤儿去了一趟公主府,怎还学会了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
“夫君不是也新学了阴阳怪气的本事么?”姜妤娇哼了一声,笑吟吟直面她,手心却是汗涔涔的。
今日裴宵接连撞破她两遭鬼鬼祟祟,若都没个说法,只怕裴宵防备心更重。
可这香囊里的花粉,被裴宵看到,他当作何感想?
裴宵的手摊开在她眼前,迟迟悬于半空中。
两人隔窗而望,相视而笑,又辨不出几分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