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神态是松散的,嘴角噙着微末笑意,似是阕月败刎后升起的春色。
“陈疆册,我们加过微信。”他停在她面前,“还记得我吗?”
阮雾后知后觉,他这是在和她做自我介绍。
她表情茫然,像是真的不记得他了,这份茫然让她都几欲心虚,“……我是阮雾。”
陈疆册替她打开了车门,季司音也坐在了后排,俨然将他这司机的身份坐实了。
车启动时,阮雾挑眸望向车窗外,枯朽了一整个寒冬的枝头挂满了新芽。宁静的绿意仿佛记忆里的那个春天,可眼前的春都已快过去。
回去路上,车厢里都是阮雾和季司音的声音。
聊的无非是些琐碎日常。
一路上,阮雾都表现得十分平静。好似陈疆册这个不速之客,对她而言并无什么影响。
等到了季司音家,陈疆册被人群簇拥着,离她们很远。
阮雾站在远处,面对着季司音小心翼翼的道歉与试探:“你知道的嘛,我车技很差,平常都不怎么开车,又怎么敢上高速呢?要不是我男朋友临时有事,我才不会叫陈疆册的!”
“嗯,我知道。”她十分平静地点点头。
季司音见过阮雾发火的模样,所以知道她是真没生气。
“他们在后院烧烤,你应该饿了吧?我们过去吃烧烤好不好?”她亲昵地挽着阮雾的胳膊,声音娇俏。
阮雾嗯了声,神色依旧清淡。
后院里的人分两帮。
一帮人在烧烤架前忙前忙后,另一帮人坐在椅子上怡然自得地吃着烤好的美食。
见只剩一个空位,季司音松开挽着阮雾的手,喊人搬椅子过来。
阮雾踟蹰着,是要去帮忙弄烧烤,还是坐享其成。
踟蹰间,旁羡出声,朝阮雾所在的方向喊:“疆册哥,坐这儿——”
也就两次,阮雾大抵知晓,陈疆册是他们这圈子里的核心人物。
他年龄不详,看外貌其实和他们差不多,但所有人都喊他一声“疆册哥”,就连眼高于顶的旁羡也一副任他差遣的低姿态。
烧烤烟气弥漫,闷热潮湿的夜晚,身后似有道灼风逼近。
或许是烟雾过于浓烈,以至于她像个不知事的小孩,想抓住雾,抓住风。可她什么都握不住,掌心一片空荡。
几秒的空档里,唯一的空位已然有人落座。
阮雾识相地往烧烤架那爿走去,刚提步,方才叫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回叫的不是陈疆册名字,而是:“——雾大美人儿,这儿还有一个空位,你过来坐这儿。”
空着的位置,是陈疆册身边的位置。
四面八方迎来送往的眼神各异,疑惑,羡慕,嫉妒,看热闹……都有。
她看着那空位,有一种步入陷阱的失重感。
陈疆册坐在位置上,抬头望着她,额前碎发妥帖地散在额头,模样难得有几分温驯。对上她的眼,他眼尾曳出几分笑来。
“这儿有个位置,不过来吗?”
阮雾不是忸怩的人。
也足够通透。
她也跟着笑了下,“来了。”
将近两个小时的高速路上,她始终在想一个问题,直到现在,她想她能给出答案了。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那是流萤灯火,却还是想做那只赴死的飞蛾。
或许她的飞蛾扑火长了一张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