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志不清,烧得满脸通红,鬓角碎发都被汗湿粘在面颊上,当是被梦魇得胡言乱语,很快她眼角又溢出细密的泪,哀声唤着,“秦瑛,秦瑛,救我。”她扑腾着往秦瑛身上扒拉,犹如溺水之人寻求浮木一般,“秦瑛,秦瑛。”声声在耳,秦瑛蓦然就卸下一身凌厉杀气,从善如流的将人揽在怀里,轻拍安抚着她的不安。傍晚时分,陶满满与安国公夫人作别后,便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对秦瑛也置之不理。他回府后细思良久,会否是她从安国公夫人那处得知萧玉信受伤从而疑心是他所为,并为此埋怨记恨了他?她的心里始终是有萧玉信的,秦瑛深信这一点。暴雨倾盆的夜,他听着雨声辗转难眠,待雨势一收,便不自觉的来到陶满满的院子,并且推门进了她的闺房。他想看一眼就走。陶满满怪他厌他又如何?他绝不会允许她和萧玉信双宿双栖。她染了风寒,且起了高热,裸露在外的肌肤既触手寒凉,又滚烫交加。秦瑛已无心计较她对自己莫名的脾气,又从荷包中取出一颗药丸,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可下一瞬,他就听她气声微弱的唤萧玉信。他果然做不到心平气和。当意识到她在梦里、在病中念念不忘都是萧玉信时,电光火石间,他起了杀人的念头。他有种玉石俱焚的绝望,我得不到,那就毁了吧。还好,陶满满依赖他,渴求他的救赎。哪怕还不是爱呢?只要心里有他便好。少女的肢体柔软,暖意烘烘,夹杂着湿热的汗气,小小一只让秦瑛尽数拢在他的庇护之下,连带着他的四肢百骸也开始发虚发软,甚至开始幻想着日后长长久久的相依相伴。也不知是得了安全感还是药效发挥了作用,陶满满的情绪稳定下来。秦瑛抚着她发干发燥的不似往日殷红饱满的苍白菱唇,静看半晌,鬼使神差的在上面印下一吻,轻叹,“你啊,还是咋咋呼呼的好。”再不要如现下这般,孱弱的一拧就断。陶满满晨间醒来时迷迷糊糊的,只觉头重脚轻,脖颈间尚有一层薄汗。此时荔枝撩起珠帘进屋来,见自家小娘子面白如纸,立即放下手中衣物便上前来探了探她的额头,舒了口气道:“幸而未曾发热。”“不过小娘子当是染了风寒,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换梁嬷嬷伺候您梳洗。”荔枝说完就脚步匆匆而去。陶满满拧着眉,难不成自己夜里冰火交织的难受是在做梦?她想到原书中没有详细描写的有关陶知予身死的情节,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悲伤里,如果这就是作为阻碍男女主终成眷属的绊脚石,那么代价也过于惨痛了些。梦境里,陶知予悲苦凄楚以及仓皇惊恐的脸交错闪现在眼前,感同身受的心痛让陶满满丝毫不怀疑若是让秦瑜的奸计得逞,她将会重复陶知予的悲剧。一夜骤雨风急,院中残红遍地。梁嬷嬷垫了个靠枕在陶满满身后,随之端来药碗,“老奴喂您?”陶满满摇头,面上尽是萎靡不振之气,她哑然道:“我自己喝。”她才接了碗在手里呢,荔枝就在外禀报说侯夫人前来探病。只怕探病是假,质问她说谎才是真。陶满满闻言,眼睫颤了颤,闭口不言,显然并不欢迎明氏等人的到来。梁嬷嬷暗叹一口气,“荔枝,将夫人引进来吧。”不知何时,空中又开始细细密密的飘散着雨丝。明氏与陶闻溪领着人在前,她二人到廊檐下抖落了踩在鞋底的泥土,这才衣衫款款的进到屋里。梁嬷嬷瞧着明氏的面色有些许凝重,她奉了茶以后便自觉退下了。陶满满小口小口的抿着汤药,视之于无物。即便早前她知道陶知予的死,陶闻溪也负有间接责任,可是那都是基于纸面上几句苍白的描写,触动不深。现在,她亲眼见证了那个惨不忍睹的过程,不论是陶闻溪、萧玉信,还是秦瑜,她都做不到平和以对了。明氏沉不住气,为陶满满的无礼将要动怒,及时被陶闻溪拦住。对方使了眼色给她,明氏只得按捺,先是模式化的问陶满满的病情如何,可是都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听不见任何回响。最后她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问:“昨日安国公夫人与我提及你与萧世子的婚事,为何与你所说全无一致?”“你敢诓骗我?”碗里的药已经没有冒热气了,陶满满两眼一闭,心一横,屏气一口喝下,再将碗放去床头的小几上,豪迈的擦了擦嘴,反问明氏,“骗与不骗重要吗?萧家与我提亲又如何?我能不能嫁不是你在左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