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呢?秦瑛心知肚明,延庆帝把他放在眼前看着,不过是避免他脱离掌控,在触不可及的西北大漠成长为一匹棘手的恶狼。“孙儿知晓。”秦瑛暗忖,他必不会成为待宰的羔羊,终生为延庆帝一脉掣肘!用过晚膳后,正是黄云千里,暮色微合之时。再与杨太后叙了些家常,服侍着老人家睡下,秦瑛才心事重重的打马出宫。他信马由缰,途径承天门街时遇到了从尚书省出来的萧玉信。萧玉信本在撩袍登车,见秦瑛玉勒骢马,目不斜视的与自己擦身而过,他不似往日从容,待沉下心口浊气,他扬声喊住对方,“郡王留步。”秦瑛姿容散漫,略一控缰绳,马儿便停了下来,“有事?”清河郡王一贯的目无下尘,漫不经心,今次落在萧玉信眼里却分外扎眼,他想到晌午时,陶满满与秦瑛的言笑晏晏,还对他依赖又信任,再反观自己,好似成了被丢弃的饭黏子,多看一眼都觉腌臜。被如此不平等的对待,萧玉信再难做到淡然以对。当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是单纯无知的陶满满移情别恋,而只认为是秦瑛心怀叵测的蛊惑,诱使陶满满跌入歧途。萧玉信有心与秦瑛一辩,他提步上前,略一拱手道:“满满而今方过十五,正值天真烂漫之龄,不识人间险恶,还请郡王高抬贵手,莫要轻易玩弄她的心意。”“诚然,某若是在何处惹了郡王不喜,将怒火对准某便是,而不应卑劣地向弱女子下手!”这番话有礼有节、掷地有声,让秦瑛都给听笑了。他唇角微扬,却是嘲讽的弧度,“萧世子还真是自视甚高。”“你以为本王何时将你放在眼里过?”他漫不经心的将缰绳整握在手中,神情疏淡,“世子终日埋在故纸堆里,得了空还是请御医看一看脑子吧。你方才的胡言乱语,依本王之见,少说患有十年脑疾才说的出口。”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侮辱,便是萧玉信自诩君子也难免怒不可遏,“郡王!我并非与你玩笑!你素来散漫自由、乖张无度,可以也不该寻了满满逗弄!她是我的未婚妻!日后也会是安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辱人妻子,你以为陛下还会纵容你此等轻贱之行径吗!”“哦,你的妻子。”秦瑛恍然,“你对陶知予的三姐也用同样一番说辞?世子夫人、当家主母?萧世子好算计啊,人品龌龊,野心却不小。你想坐享齐人之福?还是姐妹花?”“御史台那群老东西逮着鸡毛蒜皮的事都得参本王,不若让萧世子也尝尝被口诛笔伐的滋味?如此,想必也会连累萧世子来年的春闱吧?”“秦瑛!”萧玉信仅存的风度也被撕破,他甚至不顾尊卑礼数直呼秦瑛大名,“你毫无实证可言!休想诬告我!”“证据。”秦瑛嗤声道,狂放的不行,“我想有就能有。”“你莫要得意忘形!我与满满有婚书为证,在官府以及太后娘娘那处都过了明路,遑论你如何威胁,你也得不到她!”萧玉信指着秦瑛,毫不示弱。“哦,那又能奈我何?”秦瑛瞧着云淡风轻得很,实则细看之下,他的眸色愈发浓黑,似是在酝酿一场骇人的风暴。世间众人皆为蝼蚁,萧玉信更是它们之中微不足道的那一只,而偏生让他瞧不起的,眼下正站当着面大肆叫嚣。未婚妻而已,婚约一毁便成空。萧玉信锲而不舍的放着狠话,“待孝期一过,我便迎娶满满过门。郡王若是自重,则谨言慎行,你我互不干涉,否则再见就是敌人!”“行啊,”秦瑛意兴阑珊得很,“那就看你能否如愿娶得佳人归。”“你想做甚!”萧玉信瞳孔一缩。他是知晓秦瑛的狠厉与不择手段的,追问道,“你想胜之不武吗!”与蠢人交锋,实在无趣。秦瑛驱马离开,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你如何揣测本王,本王自当依从。”他一路飞奔至郡王府郡王府,心里越想越觉得憋闷,利落的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上前相迎的府卫,随口问道:“荀弋呢?”“回殿下,荀卫长方从亲王府返回,此时怕是在用暮食。”“让他来见本王。”“是。”荀弋来的很快,秦瑛才换上居家便服把猫儿抱在怀里给小东西顺了顺毛。主仆二人到院子里说话。月明星稀,夜风阵阵。秦瑛站在一丛海棠树下,语气缓而淡,像是在交代正儿八经的军国大事,出口却是,“萧玉信多番挑衅于我,你带人让他尝尝苦头,把那张脸给我往死里揍,省得他没完没了的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