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余贤不知道,也没有那样做。
“队长,你怎么了?”他声音里的担忧满得已经塞不下,任谁都能听出来。
杜亦说不出话来,汗水淋漓地打在他的眼睫毛上,压得它们老实巴交地垂着。冷汗在细密的睫毛中抓住缝隙奋力地钻入,杜亦的眼睛瞬间湿了一片,他勉强撑着眼皮:“快去,别着凉……”
“好。”
外头的手掌离开了门面,声音意外的乖巧,又夹带了几分失落。
里头的手掌脱力的垂下,杜亦虚弱地滑坐在地上。他的一只眼球染上了诡异的淡红色,另一只眼里是白灿灿的光。
翻找出睡衣麻利的套上,余贤的脚像长了胶粘在地上。他想再去看看队长,但又怕过去,怕听到队长压抑的沉闷呼吸,那太难受了,他控制不住地跟着难受。
所以他乖巧地识趣了。
余贤用力地抠着掌心,掌心很快出现道道指印,眼前恍惚间好似出现了一张小男孩的脸,模模糊糊看不清五官,他正要仔细辨认,手机的嗡鸣声便将他拉回现实。
是老式手机,他知道审异局向来是用工牌或是名牌来互相联系。这约莫是队长平时用来联络常人的。
余贤走过去看了眼,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出自备注为姑父的人。他刚要移开视线,就见手机闪动,一条讯息发了过来:小亦怎么不接爸爸的电话?
紧接着又是一条:小亦,今天是不回家了吗?
余贤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最上面的信息是他们刚离开审异局的时候发来的:小亦,今天你生日,要是局里不忙就回家里吃吧。你不是有智浮车吗?囤城又不远,也让爸妈见识一下。
这条讯息被杜亦回复了,余贤看了眼时间,那时候自己还在睡觉,回复的内容与他印象中的队长完全不一样,语气客气又疏离:您记错了,我从来不过生日。
为什么这个人自称是队长的父亲,而队长给他的备注却是姑父?
余贤返回了联系人页面,那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两个名字,分别备注:姑姑,姑父。
队长的联系人好像还没他的多:甘城内区废品站站长、囤城囤西废品站站长、源城新区废品站副站长、旺城旺月区废品站小陈……这么想来,自己的人脉好像还挺广的。
而此时,他的队长依旧在与剧痛作斗争。
疼,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红和白。
眼眶里疼出了生理盐水,杜亦顾不得擦,他摸索着在口袋里掏出一颗白色胶囊吞下去。
这个月不过半,他已经吃了两粒。
闭目忍了会儿,杜亦又挣扎着在浴室的抽屉里翻到备用的止痛药,倒出两粒吞下。
挺了近三分钟,杜亦撑着墙壁站起来咬牙拽过睡衣换上,洗了把脸,又将头发弄湿,稳了稳身形才拉开浴室的门。
余贤早候在外面,见杜亦打着晃儿走出来,他忙上前扶住人,五官都跟着难受得纠结到一处:“队长……”
“里面太热,有点缺氧。”杜亦解释道。
余贤自然不信,但还是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杜亦扶到沙发上坐好。见人的气色略微好转些,余贤才道:“队长!今天我生日,多谢你的款待!”
“你生日?”杜亦抬头,错愕地开口。
“是啊是啊!”嘿嘿傻笑两声,余贤赶紧补充道,“抱歉队长,我方才没经过允许贸然看了你的手机……才发现我们是同一天生日。”他语气中满是歉意,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杜亦低低“嗯”了声,道:“很晚了,你去睡吧。”
“我?”余贤指指自己又瞅了眼卧室,“那队长你睡哪里?”
“我在沙发睡。”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我不介意!”余贤抢道,说到半截没了底气,声音越来越低,头也配合地垂下去,“队长,你……你会介意吗?”
杜亦笑了,语气里的纵容甚是明显:“怕你睡不好。”
头摇得比拨浪鼓都凶,余贤忙接话:“不会不会!”
杜亦的睡姿很规范,板板正正地平躺着,约莫不到十分钟便呼吸平稳地睡着了。余贤偷偷挑开一边眼皮打量了半响,悄悄地用指腹轻擦过杜亦发白的唇瓣。
唇瓣的柔软刺激得余贤的内心唇唇欲动,他想放肆。
余贤缓缓地挪到杜亦身侧,他紧盯着杜亦却不敢再有其他动作。最后缩着脖颈蹭到杜亦旁边,声音压得很低,如同耳语:“队长,生日快乐。往后都要健康快乐啊。”
话说完,余贤似乎得到了宽慰,脸在杜亦的睡衣上轻轻蹭了蹭,满意地入睡。
他的呼吸平稳悠长,嘴角勾着满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