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砚便说,‘好。你从来助我良多,我也知你为何一心要入魔界。等当真到了那时,自然生擒了那人与你。’
一抹青脸色大变,孔砚却仿佛不曾见的一般,只走去水镜一旁,吩咐道,‘你去替我寻这人来。’
说话时便把水镜之中变幻出的景象指与他看,一抹青仍是十分的震惊,只是见他说起事来,便也低头看去,仍是忍不住要发问,‘这却是谁?’
孔砚便说,‘他口里自称是白泽,谁知真假?你去诳他来此,我有话问他。’
一抹青有些怔怔的应下了,便要离去,只是却又转身回来,朝他拜道,‘人说孔雀王无情,却是假话。’又叩首说道,‘一抹青与那人的确曾有恩怨,只是誓要亲手了结才甘休,倒不必殿下相帮。一路追随,只是要借殿下之力一同化魔罢了,若是不成,也是本事不济,并没有丝毫的怨言。’
孔砚却只嫌他罗唆,呵斥道,‘总有许多话说,哪个耐烦听!’
一抹青眼底露出笑意,行过大礼,便转身走了。
孔砚见他走了出去,手指又轻轻抚过水面,抹去了那些形迹,这才咬破指尖,默念着咒法,想要看那六眼孔雀的踪迹,可惜仍是一片雾气,看不到丝毫的形迹。
水镜原本便不是寻常之物,自能认主,世间之事,若是想看之事,心念一动,便可由此得见。便是如何厉害的妖怪,念了此咒,也该在水镜之中浮现形迹才是,孔砚看着水镜之中只是一片空雾,心中愈发的不解,便十分的烦恼。
他生来这世间,便有吞噬之能。人都说孔雀本性凶恶,似乎也不是妄言。
他吞噬万物,法力便一日日生长,并不曾受着什么约束,心中也不曾为着什么苦恼。
只有那时须弥山里妙音坐化,才教他懂得了苦痛的滋味。可惜他吞尽世间万物,却到底难吞日月,那许多的年月,便径自的过去了。
妙音既死,梧桐树下那静谧无声的一夜,便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他虽有无边法力,却再也不愿留在须弥山中,因此回来这里。
这许多年来,他也时常去那莲池旁看那白莲。
花开满池之时,他便整日在那池边看着,那时隐隐约约的,便想起梧桐树下那一夜来。便是没有那画像,他也记得丝毫不错。那时夜色微凉,如水般的月光落在妙音安静的面容上,害他想要伸手去摸上一摸,只是不愿惊醒妙音,所以迟迟不曾伸手。
那时他便后悔,若是早些惊醒了妙音,那人是不是便不会坐化?
只是如今再想这些,已是无用了。
水镜之中,便是那一夜的情形,妙音闭目盘腿,在梧桐树下陷入冥想,他静静站在妙音面前,只是贪看妙音的容颜。
明明近不过咫尺,却已生死相隔。
孔砚垂下眼去,伸手抹去了水镜中的幻景,却看到怀能提着鞋袜衣衫,赤着脚,光着上半身便走了进来。
怀能在他身旁站定了,看了看他,又看向水镜之中,便笑着同他说道,‘我当你在看什么,居然这样出神,原来是对镜自照。’
孔砚也不知他到底看见不曾,也不肯承认自己方才是在想着妙音,便说,‘难道还要看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