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和齐佳佳站在一起。太阳逐渐向西边坠落,日光斜照,两人之间有一段礼貌且疏离的距离,影子却亲密交叠。女生歪着头笑,风吹起柔顺的长发,几缕发丝如同知道主人的心意,借助阵阵柔风雀跃起舞,似有若无地触碰着男生的手臂。由此抹消了那段距离。趁着对家发球的空档,宋启坤问体委,“你刚刚说什么?”体委天真地以为他没听清,好心重复一遍,“我问,是不是喜欢的人在看你,所以打起球来特别有动力?”“不是。”宋启坤语气微冷的地扔下两个字,跑过去抢球了。体委:“……”不是就不是,干嘛突然这么凶?后半段高三理一班有将比分追回来一些,但还是差了很远。下课前五分钟,比赛被体育老师的哨声叫停,最后以76:24的比分告终。高二文一班毫无疑问地取得了压倒性胜利。一场球打得酣畅淋漓,从头到脚都好似被汗水洗过一遍,风穿过湿透的布料,凉意紧贴着皮肤。沈延肩挑校服,单手从书包里翻出纸巾和水递给宋启坤。“谢谢。”他刚在球场边的水管处洗了脸,纸巾对折擦掉脸上的水珠,棕色眼瞳在阳光下透亮如琥珀,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延瞧。沈延心底疑惑,抿唇思索片刻,帮他拧开瓶盖。宋启坤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说:“你头发去外面重新剪的?”之前乱七八糟想些有的没的,忘了这茬儿。“宋老师剪的。”“嗯?”“你爸爸。”不远处,高马尾少女齐佳佳一直朝这边望,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过来说声再见。见状,宋启坤勉力压住的郁气探出丝丝缕缕,在眼底弥漫,他轻啧:“怎么骂人呢。”沈延:“……”真是反常的刻薄。秋风给校门口的银杏叶绣上金色裙边,寥寥几片混杂在浓郁的翠绿中分外醒目。沈延精准接住一片随风而落的双色叶子,捏着叶柄仔细观察它的表面纹理。金黄和绿色的交界处浑然天成,两种颜色汇聚在同一片叶子中,是令人眼前一亮的与众不同。渐退的热意被筋疲力尽取代,宋启坤蹬踏板的速度逐步放缓。他心里很乱,急需快刀斩乱麻地开辟出一条明路。自行车停靠在路边,宋启坤仰头灌了两口矿泉水壮胆,说:“你喜欢齐佳佳?”沈延方才上网搜索了如何制作标本,正埋头研究详细过程,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你是不是跟她好上了?”中午加的微信,下午见面就好上,那岂不是和珍珠奶茶大同小异。十人九慕的神仙爱情。他语气里无意混杂的尖刺有点扎人,沈延琢磨片刻,一只脚落地,探身观察他的脸色,甚至还抬手感受了一下额温,“没有好上,也不喜欢。”回答完这两个问题,沈延沉吟,“你喜欢她?”温度正常没有发烧,应该不是在说胡话,可脸色那么难看,语气和态度也不似平常。种种迹象表明,宋启坤大概是喜欢齐佳佳,然后误会他和对方有什么了。“她确实是跟我表白了。”沈延解释的同时还不忘提醒,让他心里有个底,“但我对她没感觉,所以拒绝了。如果你喜欢她,加把劲还是可以追到的。”他说得郑重其事,言语之中掺着鼓励。彼此靠得太近,宋启坤能从他眼中看到愣怔的自己。先前的郁闷情绪一扫而空,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撞击着胸膛,想要冲破骨骼和皮肉,让这人看到他此刻喷薄而出的喜悦。“不喜欢她。”宋启坤嗓音轻柔,抓住他的手按在胸口,低头闭着眼笑。沈延蹙眉:“你心跳好快,身体不舒服吗?”宋启坤:“没,我太高兴了。”这种名为喜欢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不知道。也许是那天晚上,少年的额头轻落于他的肩背,隔着两层衣物都阻挡不住的滚烫,渗透皮肤一路烫进了心里。抑或是那盘耍赖的棋局,少年微扬的唇角悄然牵扯着他的心弦,彼此心知肚明的步步退让中,踏的不是棋子,是令人恍惚的心悸。可能还要更早。最初的心动如果没能察觉,之后便会极难追溯。“高兴什么?”沈延蒙圈。宋启坤的声音温柔了十倍不止,“以后再跟你说。”沈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绷着嘴角拿银杏叶柄戳了一下他的眉心。齐佳佳虽然被拒绝了,但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大课间总过来高一送信送零食刷好感度,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17班半数以上的同学,时常帮她密切关注着沈延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