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老人已经睁不太开眼睛,看护摇了摇头,无奈叹了一声,确认房间温度湿度都合适,才熄灯离开了房间。
欧阳游在半梦半醒之间还念叨着儿子的名字。
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是谁买凶杀了儿子。
他想,自己就算死了,也要化身厉鬼去取那人性命,还有那将他儿子割喉放血的杀手阿瑞斯……
可欧阳游不知道,他日思夜想要杀的那个人,此时此刻正躺在他下方。
近在咫尺。
屏息藏身在床下的石白瑛听着他念叨,抬起左手。
装了消声器的手枪循着声音,对准了躺在上方风烛残年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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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起嘴角,无声笑笑。
石白瑛还能记得自己和亲生母亲分别的时候也是说了声“拜拜”,几近无声的,比秒针走动的声音还要安静。
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饭也没喝水,嗓子完全哑掉了。
他的母亲是华人,而他是母亲被人轮奸后生下的孩子。
他其实不太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了,可能是因为,母亲平日总称他“恶魔”。
记忆里还有一段母亲掐着他的脖子,叫他“下地狱”的画面。
石白瑛不太确定,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他希望是梦。
母亲后来带着他嫁给一个开中餐厅的华裔男人,继父平时是个看上去憨厚老实,但喝醉酒后就会动手动脚,把他和母亲当沙包拳打脚踢。
石白瑛没少挨打,最严重的那次他被酒瓶砸得晕了过去。
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身上躺着人,沉甸甸的。
是他的母亲,把她揽在了怀里,一动不动,任他如何叫唤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大一小两人都躺在血泊中,石白瑛身上没有伤口,所以血都是从母亲身上流出来的。
母亲那些年身材胖了许多,很沉,很沉,他挣扎了许久才从她身下爬了出来。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从地狱爬出来、满身是血的魔鬼。
母亲背上有许许多多的刀口,客厅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
血脚印从客厅一直延续到浴室,浴室门口掉了把菜刀,他走进去,看见矮胖的继父赤身裸体,脸朝下地倒在了浴缸里,半个身子还在耷拉在浴缸外。
像块逐渐融化的黄油。
浴缸水龙头哗啦啦往下流水,浴缸已经装满了,水早就没过了继父的脑袋,染了血色,淅淅沥沥往外淌。
石白瑛在血水中站了一会,走过去,瞥了眼没了呼吸的男人。
他把水龙头关了,退出浴室时把门紧紧关了起来。
他回到客厅,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
接着,他又一次躺回去母亲的身边,拉着母亲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臂盖在自己身上,闭上眼睡了过去。
石白瑛睡了两天,警察才破门而入,那时候母亲的尸体已经开始长虫,乌蝇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