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游走过秦自茵身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秦自茵走到镜头下,合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再睁眼时,她就是秦淮。
夕阳西沉,日光中捎带上几分暮色的暖意,更显潋滟。
余楼抢过秦淮肩上的三脚架拔腿就跑,到了开阔处放下东西,胸口微微起伏,匀着气却并不急促,回过头冲远远站着的人扬起一个带着点傻气、又很能令人开心起来的笑。
秦淮抬头看向他的方向。
镜头缓缓推进,聚焦于秦自茵的一双眼睛。
很久以前娄雨伯就注意到,秦自茵有一双含情目。只要这双眼睛看向你,不论是含泪抑或是带笑,都能平白多出三分情深不许来。
然而镜头推进的时候,这双眼里没有深情、没有心动,甚至没有过多的情绪。
然后这双眼睛的主人微不可察地眨了一下眼,连带着牵出一个隐藏得很好的、冷淡又困惑的神情。
俞游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心情突然有些慌乱起来,惴惴地往下沉,没来由地,突然就特别想招呼秦淮赶紧到他身边来。于是他抬手冲远处的人特别用力地挥。
“小秦!别愣着了,快点儿!”
秦淮听见余楼的叫唤,眼中的冷淡渐渐褪去。她偏了偏头,叶尖筛过的阳光落入眼底,将纯黑的眸子衬出一点金黄的底色,配上那样一张脸,无端令人产生了面前人是那么“柔软”的想法。
娄雨伯坐在监视器后头,发现这双眼中的冷淡,眨眼间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羡慕。
秦淮在羡慕余楼。
秦淮羡慕余楼可以那么灿烂,那么快乐,并且有能力让身边的人一同快乐。而她自己做不到。
她生来,就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对别人好。
爷爷只会冷着脸叫她拼命练功,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要早起贴着墙压腿拉筋。她学如何笑,都是为了在台上,像一个牵线木偶一般,扮演一个个她完全不认识、不理解也不关心的“别人”。
却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是不是真的想笑。
秦淮小时候其实很爱笑,吃饭时见了上菜的服务员姐姐都能呵呵乐一乐,然后秦凤绪就会露出一个很不耐烦的神情,甚至有时候会拿拐杖敲她的腿,“平白无故笑什么笑,没规矩!”
她太小了,拐棍又太重,即便是这样敲一下也是很疼的。疼多了,渐渐就不爱笑了。
只不过秦淮的这片刻柔软,真的只出现了一瞬,捕捉到的只有镜头,和镜头后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娄雨伯,一个是余楼。
林间光影变幻之间,秦淮就已收敛好一切,又成为了那个看上去冷冷的、难以触碰的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