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沈多情成功了!随后,整个人虚脱得平地倒了下去沈熹微扶着萧无垢,沈多情怀抱羡云公主,四人步出密道,正看见一轮旭日东升,整个山头俱被绚烂的彤云霞彩镀上重重红芒,万缕金线透过云层洒向人间。三人劫后余生,感慨得久久无言。半晌,沈多情忽道:&ldo;奇怪,步轻尘明明说解药都被毁了,步留仙是从哪里得来的?&rdo;沈熹微闻言也蹙起两弯新月眉:&ldo;对啊,他又怎么会肯将解药给我呢?&rdo;萧无垢静默一下,漆黑的眸中涌起莫名的忧伤,轻叹:&ldo;留仙的心思,恐怕比师傅还要难测。他自幼惧怕师傅,想不到竟敢对他射出致命的一箭?&rdo;三人重新陷入静默。沈多情忽然一阵后怕,倘若步留仙没有射出那一箭,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站在这里?这个天下,又将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局面?或许,这就是人生吧,永远充满了意外,充满了无数的可能。而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命运究竟给你安排了什么。&ldo;这是什么地方?&rdo;羡云公主悠悠醒来,手指按住太阳穴,皱眉道,&ldo;为什么我的头这么疼?&rdo;萧无垢回道:&ldo;这里是金越山,公主殿下!&rdo;羡云看了看三人,指着沈熹微道:&ldo;你,我认识,他们两个是谁?&rdo;她没见过沈多情,萧无垢经过封逸昀的易容术,俨然是个商贩,难怪她不认识。沈熹微经由边关战乱,又亲历生死边缘,竟把往日争强好胜的心气敛去了大半,指着沈多情笑道:&ldo;他是我的哥哥,至于他‐‐&rdo;说着挽紧他的手臂,微微仰头看定萧无垢,双目柔情似水,仿佛这十七年来,她的生命都是一根漫长的青藤,只有单调忧郁的叶子,直到遇上他,才慢慢地开出一朵娇艳的花,生动而圆满。&ldo;他是我未来的丈夫。&rdo;萧无垢闻言,心中狂喜,整个人恍若石雕般痴痴看着她。羡云错愕片刻,忽然叫道:&ldo;啊,我记起来了,留仙呢?留仙在哪里?&rdo;沈熹微道:&ldo;不知道,他早就逃出来了。&rdo;&ldo;我知道了!&rdo;羡云眸光一黯,呐呐:&ldo;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带着冷护卫走了。&rdo;&ldo;冷护卫?&rdo;沈多情大吃一惊,&ldo;你说冷护卫?她还活着?&rdo;羡云满脸失魂落魄,竟似没听到他的话。沈多情一把扳过她的肩膀,颤声问:&ldo;冷护卫在哪里?&rdo;羡云忽然叫道:&ldo;马车,她在马车里。留仙肯定是带着她远走高飞了。他宁愿要一个小小的侍卫,也不要我。&rdo;&ldo;马车?&rdo;沈多情忽然转身朝着山下疾驰而去。萧无垢与沈熹微面面相觑,均是一头雾水。沈熹微暗自寻思:冷护卫不是个男人吗?沈多情一路奔行如风,刚至金越山下,正遇到封少词带了一队人马在山下与封拓熙会合。二人见到他都面露欣喜,不料沈多情劈头就问:&ldo;有没有看到一辆马车下山?&rdo;封氏父子均是一愣,他又大吼一声:&ldo;有没有人看到一辆马车?&rdo;这时,士兵中有人问:&ldo;刚刚来的路上,好像有一辆马车往东边去了。&rdo;沈多情闻言,飞身夺了一匹骏马,朝着金光四射的东方迅驰而去。封少词皱眉:&ldo;这是怎么了?&rdo;沈多情一路向东,纵马如风,许是速度的关系,他觉察自己的体内有某种东西正在逐渐流失。攒花洲地势平坦,他一路奔驰,直至黄昏,已远远望见一大片碧紫湛蓝的深渺浩海,无边无际。海边停着一辆黑色马车,远方的海面上,隐约有一艘船扬帆驶远,渐渐变成一个黑点,终于不见。他呆呆站在岩石上,良久良久,直到海上一片漆黑,方才转身寻马,忽觉一阵幽香沁肺,抬头借着海上初升的明月一看,只见左侧青黑色的峭壁上,有一株桃花开得格外娇艳。这一夜,沈多情自梦中醒来,忆起最后一次见到冷观语时的情景,少女明眸朱唇,绝世容光,令人不敢逼视。月亮的光芒柔和地洒在他的身上,温馨得叫人想哭。元武二十六年夏,桑王驾崩,羡云登基称帝,定年号为靖和。当她坐着威严庄肃的殿堂之上,这个昔日的刁蛮公主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冷峻的目光穿过朝堂,越过满朝文武,仿佛又看见那个面容清冽目光如水的少年‐‐那是她心底最初却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