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的羽翼每动一下,大地就跟着震动一下,石壁上的石块灰土纷纷坠落,缕缕黑烟从妖兽的周身倾涌而出,在这封闭的密室平地刮起一股黑色旋风。四周蓦然一片漆黑,恍若回到了那混沌不分鸿蒙未破的太初伊始,四壁数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亦无法照透这一股撕裂不开的浓稠暗黑。密室中静无声息,唯闻风吼。在这团巨大窒息的暗黑里,谁也看不见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个人的脸上必定雕刻着同一种表情,书写着同样巨大的震撼,错愕与惊恐。沈多情再不敢迟疑,双手持刀横于眉间,头顶红光大盛,迅速向下漫过脸庞胸腹大腿,全身恍若罩上一件浴火红衣。突然,他一声大喝,一道炙艳光芒瞬间划过漆黑密室,撕锦裂帛一般砍向那团状如浓云般黑影。那团黑影顿时一滞,四下流散开来,好似密闭的黑匣子忽然打开了一道细微fèng隙,挤进一丝天光,又似一个漆黑瓷瓶静默的裂出一道冰纹。这团浓黑之中有一缕精魂摇曳着飘向那口水晶棺材。步轻尘猛地睁开双眼,长身而起,广袖舒卷,已将地上的羡云公主玩偶般抓在手中,右掌横切,羡云的手腕顿时鲜血喷涌,尽数滴落在棺中的妇人双唇之上。这一连串变化皆是电光火石之间,三人一时都不知他意欲何为。沈多情眼见那缕精魂就要附上棺中妇人的身体,亦不知是何鬼魅,急忙曲指疾射出一道红光,势如破竹。步轻尘静立不动,白色袖袍下的修长手指恍惚轻轻地动了动。四周的空气了蓦然多了一股彻骨的寒意,沈熹微忍不住打了两个寒噤。沈多情射出的那道红光顿时滞住,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冰封给牢牢冻结住了,无论他怎么用力,红光都无法再移动分毫。暗黑的密室内仿佛挂了一道艳丽彩虹,弧线优美的横戈在半空中,闪着冰魄的光泽。萧无垢振臂当胸划出一个眩目光圈,大喝一声,奋力推出双掌。步轻尘的身子微微震颤了一下,袖袍疾翻若白莲绽放,五指伸展若清荷出水,凌空迎了过去。强大砰然的掌风激荡得密室内黑烟飘散,风声大起,就连那缕缥缈幽黑的精魂也似乎静止了一下。猎猎风声之中裹挟着一连串清越嘹亮的叮咚脆响‐‐水晶棺已被萧无垢的掌风击得粉碎。电光火石的霎那间,沈多情玄功催力,双目中神光璀璨,那道红光陡然大盛,冲破了冰封,急电流星般击中了那道黑影的尾巴。一缕黑烟贴着女子皎洁美丽的面庞消散的无影无痕。顷刻间,棺内的女人轰然老去,无数道细纹自她的额头唇边,眉梢眼角纵横开去,像一朵正在凋谢的绝美优昙。&ldo;不‐‐&rdo;步轻尘发出鬼神泣惊的一声吼叫。这一声雄师受伤般的怒吼,震得石壁轻晃,尘土簌簌直落。他猛扑过来抱住女子的身体,眼泪似断线明珠一般纷纷坠落,满地晶莹剔透的碎片闪烁,已不辨是流光,还是泪光?巨大的哀痛由内而外彻彻底底地撕裂了他,面上仿佛有一种兰花猝然被揉烂的痛楚,从他光洁俊雅的额、鼻、唇纵横开去,整张脸蓦然干枯,断裂至瘦小,盛不下任何一丝表情。记忆的长河携裹着尖锐冰冷的雪花,铺天席地般涌来。有多少年了,他在宿命的悲哀中沉沦,寂寞成了血液的全部,他用自己的血与泪、精与魄来浇灌,不惜以万千生灵来祭奠,整整五年的心血在这一刻,全部化成了泡影。至痛,以至于无言。长久的静默中,彻骨的绝望与悲恸激发了更嗜血暴乱的疯狂,有一个声音在他的灵魂发出呐喊‐‐毁了这世界,所有的人都要陪葬。他霍然抬眸,一头丝绸般光滑的雪白长发披散在嫣红双颊,微陷的眼窝里赫然裂开无数道逦迤血痕,凶光毕露盯住萧无垢。萧无垢从没见过师傅如此疯狂模样,心生怯意,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沈熹微纵身上前握住他的手,喝道:&ldo;你想怎么样?&rdo;步轻尘看了看她,忽然仰头狂笑起来。顷刻,他止住笑声,赤红疯狂的目光掠过室内的每一个人的脸:&ldo;采桑死了,你们全都要陪葬,这里的每一个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开。&rdo;闻言,步留仙冰封镜湖般的眼眸微微收缩了一下。沈熹微冷笑:&ldo;我们先杀了你这个疯子!&rdo;说着,两颗明珠已朝着他的双目激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