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萧灼华常常想,活着好痛啊,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多好。
可是现在他的肚子里有了一团温热的小生命,他反而很怕自己会死掉。
自己已经拖累了那么多人,千万不能再害了小桃子。
看着天一点点黑下去,远处红灯高悬,灯火似千里星光,在暮色中重重叠叠,照亮了候府的夜晚。
他一个人慢慢走回自己栖身的柴房,路上抽抽搭搭哭了。
抬起袖子擦擦眼泪,萧灼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一定是因为太冷了。
瘦弱的背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孤单,他是人间的过客,如同寒鸦飞不过梦中的星河。
终是寂寥望秋水,只缘苦情断春山。
碧落清明,夜风寒天,吹熄了江畔的渔火,相伴了一夜的愁眠。
清晨熹微的暖黄色光线穿过雕镂的轩窗,照在萧灼华的身上,也照亮了他正在擦的那片地板。
他笨拙地跪在地上,忍着腰痛吃力地一点点擦着,抹布用冷水浸过,冻得他的手发僵。
他听到门外有闲下来的几个婢女在说他的闲话,因为王总管今天只给萧灼华另外派了活干。
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身侧,他低垂着浓密的睫毛,身子因为呼吸不畅微微发抖。
地上好像有一片黑影总是擦不干净,萧灼华想了一会儿才觉察到是自己跪太久发晕了。
“吱呀”王总管趾高气扬地推门进来,看到萧灼华艰难地干着活,一张胖脸泛出嘲讽的笑容。
“废物,病得一点用都没有,连个地都擦不干净。”王总管找不出什么茬有些不满,故意在光洁得可以照镜子的地板上踩几个带着泥水的鞋印。
萧灼华晕得抬不起头,难受地伏在地上,很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奴……再擦……”
“你知不知道你在打扫什么地方,这可是三天后将军要和公主殿下拜堂的正殿,因为你一个扫把星耽误了事,你负得起责吗?”
“奴……会改的……再擦……”想起这殿上装饰的大红喜字和红绸带,萧灼华心里有些发酸,连带着眼里也发酸。
王总管得意地奸笑着,一脚踢翻了萧灼华放在一旁用来洗抹布的小木桶。“东西怎么乱放,都碍着爷的脚了。给我擦,擦不干净你这一天都别想吃一点东西。”
萧灼华努力张嘴吸着气,半晌才回答:“好……”
王总管昂着头走了,萧灼华才敢脱力地倒在地上,抬手捂住心跳过快的胸口。
费劲地喘着气,萧灼华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碍事,这么没用,怀孕后已经慢慢虚弱到干不动简单的活计了。
从小没人教过他男性地坤怀孕后会格外脆弱,更何况他本来就带着一身病痛。
他只觉得自己变得更没用了,心里很自责。
缓了一会儿,心脏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小腹又隐隐作痛起来,萧灼华感受到一点点温热的液体流下来,知道自己又出血了。
他每到特别难过的时候肚子就会痛,偶尔在裤子上留下一点血迹。
他很尽力逼自己不要难过,不要影响到小桃子,可是好像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