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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调动(第1页)

在大队和公社联席会议上,严凯宣布了组织部的决定,“调乔泊年去县上,另有任用!”有关乔泊年的去向,下面议论纷纷,没有指向性,这是不同以往干部调动的做法,会上刘子凡对于乔泊年这几年在三木公社,所做所为大加赞赏,肯定了成绩,却没有指出缺点,最后送佛,就索性把不值钱的好话,说了一大堆,溢美之词廉价白送,刘子凡之后,乔很诚恳谈了工作之中不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所以这个态度,让与会者不舍,至于乔的新去向,会上只字不提。乔走了之后,他的继认者是谁,也没有提,只是让刘暂时代行之职,刘就莫名激动起来,他翻手为云,覆手成雨的日子,已经到来,他第一块要搬的砖,恐怕就是石纹凯,这家伙眼睛都不夹他一下,让他怒火中烧,既然不拉屎,就把茅坑给我腾出来,别仗着劳苦功高,就可以平躺,你算老几?别人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钻,你还赖在哪儿干什么?赶紧借这股东风,给我走人!大会从两点多,一直开到下午五点钟,太阳西斜,却光芒四射,人已经慵懒不堪,会后,乔泊年和刘子凡握一下手道别,刘子凡让乔常回娘家看看,乔口头应允,却搭严凯的顺风车,回县城了,刘子凡无法掩饰内心激动,在众目睽睽之下,留下梁修身,和他谈今后人士上变动问题,言下有意:该送东西了!很多时候,老梁囊中羞涩,但这一回,只能咬牙了,刘子凡已经明确给他释放信号,贾云龙不是不断拱火要上吗?给贾这个机会,斧打凿,凿自然只能入木,要不然,他拉下的饥荒,谁来填补?范尼怀孕的消息已经通过梁秋风传到他耳朵里了,兄弟分居异爨,板上钉钉,无法更改,升迁和娶儿媳妇同等重要,象一只夹子,夹得他皮肉生疼。请酒自然是逃不掉的,所以老梁是个做大事的人,做大事不居小节,他身无分文,却在胡德禄的食堂里,自由出入,他梁书记是个差钱的人吗?那种担心本就多余,所以胡德禄很热情接待了梁修身。为了遮人耳目,刘子凡要等太阳落到地上,被人踩烂,拧碎,才肯出入公社大院,夜色是最好护身符,可以避开不必要麻烦,吃请这种事,在任何时候都是必要的,人之贪欲,无在乎口和心,口福和心福全满足,就活得潇洒。他们在小酒馆推杯换盏之时,一生耿介的乔荪还在办公室的罩灯下值班,搬运站最后一趟货,也就是从外地运来的木材,运往木业社的车还没有到,他正在等着签收,他的女人庄莲花早已经做好饭菜,在油灯下等着他,他的小儿子伏在桌上哈欠连连,他是一家之主,他不到家,谁敢动筷子?这是积习,积习难改,索性听之任之。庄莲花心疼小儿子,抱他入怀。“妈妈,大什么时回来?”女儿在问,她已经在桌边转了几圈,饥肠如鼓,口淌清水,她扭头看看墙上的大挂钟,正嘎达嘎达响,如果按平时,早该到了,她安慰女儿说,“应该快了!”她何止是安慰女儿?更是安慰自己。其实,这种事,他完全可以安排会计,或是其他什么人在那儿等,但他却要亲力亲为,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一路绿灯走向升迁,这其实是他的一厢情愿,他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干部,对于一些人的投机钻蝇,他嗤之以鼻,蛀虫!绝对的蛀虫,蛀虫生于木,凿以木,拓木之空间,藏身为己用,不用茶水,只用烟酒,于无人发现的空间,凿木而生,生得泰然自若,如木不剖,如木不锯,闲暇生隙,就活得非常自我,非常潇洒,蛀木之虫,虫中硬汉,木不凿不透,人不处情不深,至于由谁来干这个搬运站站长,对于刘子凡半毛钱关系没有,但他是三木公社一把手,权威怎么体现?更何况乔泊年调走了,继任者没来,留有空档,就算来了,初来乍到,摸不清东门在何处,也要仰刘的鼻息,干的不如转的,乔荪一根筋地认为,去了正职,副职就该顶上,他太天真了,部队里出来的,就这德行,等到他儿子当兵,他才知道:部队也不是铁板一块,他活瞎了。乔荪的生活轨迹也就是那么几个点,搬运站是他退武之后,呆的最多的地方,远比家里时间要长,其实搬运站一年要运的东西并不多,尤其是在统购统销年代,搬运站承载搬运任务的就是那几辆三轱(辘)头车,一台东风12匹柴油机车,后面带个喷着草绿色的车斗,一摇响起来,就全身震颤,突突突噪音震耳欲聋,全都算上,不超过六台机车,只不过替供销车拉化肥、种子、农药,替粮管所送粮食、偶尔替铁业社从县上拉些农具,偶尔替某个集体单位拉点儿私活,砖瓦厂要送个砖瓦,说是站,也就不超过十五个人,除去正副站长,还有一名会计,还有一名机车组长,收购站收的折窝席片、酱油厂缸帽子、酒厂烧酒的山芋干子、收的蚕茧子等物,也归搬运站,站虽不大,认识的人多,路子野,烟酒副食店、火柴、煤油、罩灯、马灯、喷雾器这些东西,针头线脑布匹,哪一样不得搬运,五行八道哪一行离得了搬运?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搬运站是个肥站,除过机关大院几大员,搬运站是油水最大的,许多人盯着这个大门歪歪斜斜之站。初是嘴一撇:什么玩意儿?知道底底细细,你就会咋舌。现在的三木公社搬运站,乔荪不是一把手,胜似一把手,石纹凯仰躺着,县上都拿他没办法,往远上说:人家爬过雪山,走过草地,往近了说,参加过渡江战役,还上过朝鲜,军功章一二斤重,那不是废铜烂铁,装在包里,砸你一下是轻的,它不是自造的,每一枚军功章都是血泪铸就,拍在你办公桌上,你还不敢拿了扔。火车哪是推的?牛皮就是吹的,功臣坐定,其他人得站着,共产党江山是人家参与打下的。乔荪也是军人,和平年代的,干的都是工程,干的都是基础建设,老蒋蹲守台湾,老美虎视耽耽,虽说抗美援朝中老美在投降书上签了字,这心里拱火,暗地里还磨刀霍霍,世界并不太平。运木头的车,半路抛锚,车胎让钉子扎了个洞,海在路上,这寸劲,距离这儿二十多里,这乔荪接到电话,急得不行,亲自去找五里开外找贾云苍,别人不会,这是独门绝技,贾不敢瞎答应,怕明天耽误上工,乔荪叹口气,只好返回,从供销社买两包玫瑰烟,给李宜忠送去,李宜忠接了烟,口头上还说,“这怎么好意思?乔副主任,我这不成敲竹杠的吗?”“应该的!”,贾云苍这才坐着乔荪自行车,去了搬运站,到了站里,乔荪让车手钟之山开着车,拿上千斤顶,火补的东西,贾云苍要用,好容易把大木料运到搬运站,来来回回折腾,忙完了已经半夜,贾云苍火补个胎,要收两元,在胡德禄食堂吃个便饭,要六块,乔荪急得两头冒汗,事情是妥了,夜已经半了,家里女人精心准备的饭菜,谁也没有吃,全睡下了,看着这一切,硬汉乔荪在油灯下,泪水吧嗒吧嗒地滴。梁修身踌躇半天,对进来送热水的张金梁说,“小张,你头回跟我说的事,我应你了?”“梁书记,哪件事?”张金梁早把事情忘锅后干瓢里。“你说那贾什么要进宣传队的事,我看现在是时候了!她唱得到底怎样?”“真的?可好了,我现在去把她找来,你听一下!”“那倒是不用!回头我让贾副书记去对她说就行了,你给我通知一下贾副书记,我找他有事!”“好嘞!”功夫不大,贾云龙就晃着他那高大身躯走进来,“梁书记,你找我?”“昂!你进来!你坐!”“贾副书记,有件事,我请你通知一下你侄女:明天早上让她来宣传队报到!”“什么意思?”“小张早就跟我说了,说你侄女能唱会跳,前一段太忙,没顾得上,我也就没答应他,现在是个时候了!”“噢!他为啥对这事如此卖力?”“你还不懂?八成看上了呗?”“这小子浮躁得很!”“年轻人嘛,正在成长,再说,背后还有张伟华,他又没有儿子,一个侄半个儿的道理,我看出来,也就遂了他心愿,要不你再掂量掂量?”“就这样吧!”贾要站起来。“贾副书记,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如果我调走了,这大队书记,你觉得谁合适?”贾云龙一时语塞,但思绪却如螺旋刀飞快转起来,去伪存真切割,削去的不止是皮,还削去部分内宍,是话有音,莫非……他认真看着梁修身波澜不惊的脸,按照以往的惯例,前任有权推举继任者,而作为被推荐人,往往就是下一任继承者,这也是一种基层潜规则,如果要获得推荐,被推荐人就要进贡,这才是老梁的意图所在,贾是知道的:梁的儿女已经成人,且梁为了梁春风已经欠下了一河滩帐:三转一响,这个标准,在三年自然灾害之前,就已经时兴了,眼下,梁秋风的事情又迫在眉睫,最低不能低于这个标准,而老梁这个梁家当家人还没有准备好,且又要应付刘子凡,谁都不是省油灯,一言兴事,一言丧事,这其中的玄妙,贾云龙岂会不明白?“梁书记,这个我懂,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要……”“好了,这事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刘书记那里包在我身上!”急又急,渴又渴,水都烧沸了,就等米下锅,如果这时候,贾再看不透这个,那他真的就是土头木马了,这既是交易,又是庄严地承诺,且一诺千金,那是站立着的、可以行走的钉子。太阳象筛子,筛进许多有斑点的阳光,这是午后三点钟,太阳爆烈,象个有持无恐的酷吏。既然达成某种默契,剩下的就是操作层面的事。“那我先恭喜梁书记高就!”“彼此彼此!哎,老贾,我想起来:以前你给推荐过一件事,那件事还作不作数?”“哪件事?”贾云龙不是健忘,而是一时摸门东,想不起来是哪件事。“你们生产队有条老瘦牛的事……”穷凶就会极恶,鱼和熊掌,他想兼得。,!贾云龙虽惊愕无比,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梁是黔驴技穷,才会出此下策,梁山谁也不想上,是被逼上的,贾云龙咬咬牙,豁出去了,为了更上一层楼,他必须抉择,他的年龄有些尴尬,等不起,如果错过了,就会与书记之位失之交臂,也许这一生,就再也没有机会坐上去了,他没有李金亮年龄上的优势,就算十年之后,李金亮依然有机会,论城府也不及李金亮,这名高中生决不白给,李一直能象条泥鳅,游刃有余游走在各方势力中间,且不露声色,深得刘子凡信任,贾云龙知道自身弱点,太过耿直,不懂得迂回策略的重要,虽刚猛,难免会把事情做绝,很多事,没有留有回旋的余地,“你呀,不撞南墙不回头,听人劝,吃饱饭,早如此,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具体可以这样操作:……”他附老梁耳朵后,嘀嘀咕咕一阵。两个人都坐正了身子,绘色笑出声来。孙爽进来,贾云龙有些尴尬,就只得站起身来,“梁书记,放心,说定的事,改不了,我们靠天吃饭,就等雨来袭,孙主任,有什么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气色不错!”两个人眼睛对夹,夹出耀眼的火花。“你就会拿我开涮!我找梁书记汇报妇女工作,你倒是说我有喜事,要说喜事,梁书记倒是有,第二房儿媳,就要带上来了!”“你们也别急,迟早有这么一天!我们毕竟都有儿子吗?只是时间问题!”“你们聊,我还有事!”李建玉就在花墙外,他永远佝偻着身子,这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怎么站都别扭,好在他习惯了,李建玉政治上嗅觉是灵敏的,自从梁修身开会回来,情绪上的变化,到行为上的变化,说明他的好事临近了,这种时候召见贾云龙,且看见贾云龙哼着破调调出来,就知道:贾和梁已经达成某种政治上的默契,李金亮好象还不知道,他知道贾如果坐稳了一把手,今后他的日月就会江河日下,虽不能罢免他,至少会给他制造麻烦,假别人之手,让他流年脚下羁绊增多,那样一来,李宜忠会有持无恐,会更加公开与他作对,李宜忠是什么?是贾豢养的一条忠犬,贾让李咬谁,李就咬谁,他是希望李金亮能够越过贾,做书记,这样就可以与贾形成犄角之势,形成某种制衡,他在拽墙上巴根草,贾一出来,他就躲了。他不是闲的,而是遇到不好办的事了,在心中排揎不开。:()曾经青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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