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乔穗堂爷爷家的儿媳妇,跟乔穗的妈妈常爱民一向要好,所以赶在陈招娣说话之前堵住她想反驳的嘴。她阴阳怪气的说:“不愧是大学生的妈,就是比一般人懂礼数。这不就割了肉来赔礼道歉来了。”她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附和。“可不嘛,太知道礼数了。就是来的晚了点,这马上就正月十五,再晚元宵节都过去了。”“等再晚点来,说不定能赶上下一年过年哈哈哈。”这话一出,说闲话的几人挤眉弄眼交换嘲讽的眼神,纷纷笑了起来。陈招娣原意是来乔家周围炫耀的,让人都瞧瞧我儿子可有本事了,还上着学呢就能挣大钱孝敬长辈,顿顿都能吃上肉,姓乔的臭丫头不回婆家就是人蠢不知道回婆家享福。同时也是想用这半扇猪肉诱惑乔穗回乡下,这几个月没乔穗在家伺候她,她事事都得亲力亲为,大冬天的洗衣服可太受罪了,手上都长了冻疮。乔穗这个臭丫头虽然看着不顺眼,但是使唤起来还是很得用的。陈招娣算盘打得响,可惜还没靠近乔家的大门,就先被乔家周围的近邻居们给奚落了。陈招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挨个骂回去,又忌惮儿子的名声。县城不是乡下,她头上顶着「大学生的妈」这一名头,传出去损坏的不止是她自己的名声。半年前在医院里闹得那一出,自家儿子的名声已经被坏了不少,梁蓉的老师家访的时候还特意跟她说做人最要紧的事不能忘恩负义,不能纵着闺女打嫂子。那话,一句一句的可真是臊死她了。她自己被骂几声不要紧,可不能连累着乖儿子。陈招娣含糊的应了两声,背起背篓赶紧往前走。结果走了老远,还能听到后面那个跟乔家沾亲带故的臭娘们,跟别人说她的坏话。“就她?死抠死抠的,把儿媳妇打骨折了都不愿意掏医药费,会舍得送礼?养的儿子吃软饭,养的女儿爱占便宜,一家子趴在我堂兄弟一家身上吸血。”“她儿子不是大学生吗?我听说可有本事了。”“是可有本事,吃软饭的本事。”“臭显摆。”陈招娣越走越快,脚步踩在地上就像是踩在她们脸上一样,一脚比一脚用力。一群死八婆!红眼病!你们就是嫉妒我儿是大学生,看不惯他将来的前程比你们家的孩子好!等我儿子发达了,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陈招娣背着背篓走到乔家门口的时候,乔穗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手里拿着语文课本,但没有看,而是放在了肚子上,眼睛闭着在背文言文。陈招娣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进了院子把背篓卸下来往地上一放,这就开始使唤起了乔穗:“这一路手露在外面冻死了,乔穗你去给我倒杯热水来。”乔穗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没搭理,拿起书转身进了屋。“臭丫头,我叫你呢?没听见?”陈招娣追过去:“我让你给我倒水,你耳朵聋了?”回应她的,是堂屋的关门声。陈招娣刚刚在外面就受了一肚子气,进了乔家的门,乔穗也没个好脸色,还把她关在了门外,所有的怒气积攒到了一起,陈招娣一下子就爆发了。她一脚踹在堂屋的门上,随后破口大骂,用词又脏又臭。巨大的踹门声惊醒了隔壁人家的狗。顿时,狗吠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叫叫叫,叫个屁的叫,狗杂种,再t的叫都给你们杀了。”乔穗原本不愿意跟陈招娣起冲突,毕竟她已经决定过几天就去海城抓奸了,到时候一拍两散,利落干净。但是陈招娣欺人太甚,她也不想再忍。乔穗把书往桌子上一扔,腾出另一只手,抄起桌子上的搪瓷水杯,走到门后炉子旁边的水缸里舀起一瓢水,拉开堂屋的门,劈头盖脸的朝着陈招娣的头上浇下去。陈招娣没想到乔穗的胆子这么大了,竟然敢拿凉水浇自己,猝不及防被她从头浇了个透心凉。刚过完年,温度还没回暖,屋后阴凉地的冰碴子都还没开化,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下,身上被浇了一瓢凉水,难受程度可想而知。冰冷的水顺着脖子淌进前胸后背,也带走了衣服里的温度。陈招娣嘴唇发白,冷的直打哆嗦。她气的跳脚:“啊啊啊,死丫头片子,你干啥?”她试图用手把头上多余的水弄干净,结果从头发上攥下来的水全部滴在了衣服上,反而弄湿了身上的棉衣。乔穗站在堂屋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陈招娣,冷声道:“还骂吗?”“你个臭……”陈招娣张嘴还想骂人,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乔穗弯腰又舀了一杯子水,于是骤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