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很久不曾走出屋子的毕惊鸿也在。
他右边腋下拄着一条拐,行动不便,宾客名录正是他在逐一核对。
落石惊山作为戚南凤曾经最受宠的弟子,如今也同外门弟子一样,做着最不起眼的小事。
排在许不矜等人前面,是之前在茶肆看见过的那几个清河派弟子,与毕惊鸿确认了受邀名录,相互间说了什么,一个个捧腹大笑起来,走远几步后,竟还背着毕惊鸿一跛一跛地走路,显然是在嘲笑他昔日英雄如今成了跛雄。
毕惊鸿听到哄然大笑,纳闷地正要回头,许不矜迅速走上去,抢先一步叫道:“轮到我了,落梅山庄许不矜。”
听到这句话,毕惊鸿浑身一个激灵,手上名录掉落:“是你,你还真敢来。”
许不矜道:“这不正是你们邀请的吗?我不来你们就会说我胆小如鼠,来了又问我怎么还有脸来……反正好坏都随你们说就是了。”
毕惊鸿本就不善言辞,听了这话更是张口结舌,表情中有几分怨恨、几分畏惧,右手握紧了拐杖,腋下肌肉因用力而发疼,但这点痛与砍断一条腿的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落石惊山另外三人见状也都赶过来,金乌剑出鞘,锋芒毕露,逼得许不矜连连退去。
毕重山喊道:“许不矜,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三哥当日只是外伤,你却暗中下毒,害得他不得不截肢保命,真是好狠的心肠!”
许不矜道:“我知道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我没有下毒。我也不知道他腿伤为何加剧……”
“那我就打得你知道为止!”
虽然毕重山招招致命,但一想到他也是维护哥哥心切,许不矜怎么也下不了狠手,天祜刀仍在肩后,许不矜只是随便翻出一掌,便见金乌剑脱离他手,随着一股强劲的力道,旋转着插入不远处的一棵红杉树干中。
“嗡——”剑身晃荡,久久鸣响。
毕重山面红耳赤,失神地望着金乌剑,不敢置信道:“我竟……在他手底下过不了一招?”
古往今来,侠士中流传着一句“剑在人在,剑毁人亡”的口号,虽说金乌剑没有损伤,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毕重山与许不矜段位差得太多,要不是金乌剑堪称神兵利器,此刻或许早已折断。
见有热闹可看,青河派的弟子们去而复返,相互间交头接耳、品头论足,说的无外乎是:“毕重山还是年轻啊,做事如此冲动,结果自讨没趣。”
“风水轮流转,落石惊山往日仗着人多势众,没少让别人下不来台,今日可算轮到他们了。”
闲言碎语中毕重山整个人耷拉下来,眸光转黯。
最后还是毕落阳出来主导场面,引众人前往住所。毕石南对许不矜等人甚是有礼地拱手,语气却生硬冰冷:“恭喜许大侠武学造诣又有所精进,今夜踩着我三弟大出风头,相信明日许大侠的威名便会在江湖上人尽相传、众所皆知,不知许大侠尽兴了没有?若尽兴了,还请自行回房歇息。”
许不矜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一时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近来,他每日早晚照虞轶阳所说的修练浩渊心法,确实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却没想到内力如此充盈丰沛。浩渊心法共九层,他已达到第三层,实在可喜可贺,但另一方面,他们这次来孤冥山本意是为表诚意,不说与落石惊山和睦共处,但求互不干涉,可如今……刚到孤冥山,就加深了与落石惊山的仇怨。
落梅山庄与青河派的客房挨得近,不敢劳烦落石惊山带路,许不矜等远远跟着青河派前往住处。
沐昀道:“到底什么人对落石惊山有如此深的恨意?”
颜聿道:“能在孤冥山无声无息给毕惊鸿下毒,必然是他身边熟悉的人。”
许不矜道:“身边人……那嫌疑最大的岂不就是另外三兄弟?但落石惊山是亲生兄弟,且‘孤掌难鸣’能否顺利发挥与他们休戚与共,断不会做出这等傻事。”
覃远致摇头道:“落石惊山往日颐指气使的,暗中肯定得罪不少人,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
四人说着来到客房,先去拜见师父。裴常儒一向睡得早,今日却还在煮茶,陪在他身侧的是苏春杏,见着四人,喜上眉梢:“你们可算来了。知道你们这几天会到,师父到现在还舍不得睡呢!”
四人依次进屋,给裴常儒行礼。
裴常儒将他四人逐个打量过去,流连的目光在许不矜身上停留了很久,这才望向他身边的颜聿:“看你脸色,想必近日又犯过心疾了,我这没什么要紧的,你先回屋让春杏瞧瞧。”
苏春杏道:“师父特地吩咐给你留了一间朝南的屋子,走,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