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岛东面沿海,果然发现海边搁着一只铁笼,之前蒙住它的黑布掀落在地,笼中空空如也,铁架上有一团团黏黏腻腻的东西,反射出银色水光,沾着一撮一撮灰白色的毛。
的确是白日见到的那个笼子,或许发出古怪嚎叫的就是曾经关在笼里的那头狼王。
许不矜想要用手去勾那黏腻的东西,“小心。”颜聿制止他,撕下一段袖口,裹住一撮狼毛,拿到眼前细看,这东西竟是他们见过,且狼棘岛随处可见的狼棘果的橘黄汁液。
汁液几乎遍布整个笼架,尤其是笼子底部,许不矜疑惑道:“狼也吃素果吗?”
颜聿道:“吃,但吃不了这么多。”
也是!“如果这不是给狼吃的,那是拿来做什么用的呢?总不会……”
许不矜突然后背一寒,想起颜聿讲的那个故事,如果不是吃,而是用来浸泡,那么他当时看见的从狼影上滴落的就不是水滴,而是橘黄汁水。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一路走来没有看到水,而石堡内处处都是狼棘果,成熟以后掉落在地,被人踩了爆出浆汁,所以他们一路找来,就算看到了石阶上的橘黄汁液也不会在意……
而颜聿接下来指给他看的笼子底下的一个泥洼,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测,沿海没有狼棘果树,可这块洼地中却蓄了一滩橘黄汁水。
笼子还在这,狼王一旦被逮着了一定会带回到此,正这么想着,“叮铃、叮铃……”铁链声又响了起来,而且就在身后,不知哪一片黑黢黢的夜雾中。
许不矜不由庆幸这里漆黑一片,与颜聿就近躲到一块半人高的礁石之后。很快,三道身影自树丛走出,最后一道黑影只有半人多高,毛发湿得发亮,后腿像蟾蜍似的蹲叠着,正是之前投射在许不矜屋里的那个影子。
待他们走至海边,借月色可以看清那两人果然是奚虹朝和吕括,其中吕括扯着手臂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是步履颤抖、呼吸急促的狼王,显然受了不轻的外伤。
尽管如此,它仍倔强地粗着脖颈,死活不肯被吕括拉着走,奚虹朝冷笑一声,从腰间解下鞭子,二话不说就是一顿鞭笞,每一鞭都能听到皮肉绽开的钝响,但他越抽,狼越是抗拒,发出野兽的低吼。
吕括突然来一句:“老夫人今日没有把药喝干净,必然睡得浅,你可以喊得再大声点,最好把她也招引过来。”
许不矜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有什么深意,但眼睁睁看见,狼王在他说了这话后,竟然放弃了抵抗,认命地迈向铁笼。
它能听得懂人话!
铁笼冷冰冰地敞着门,海水反射出微红的月色,照亮沿岸的景物。
“只差最后一步了,居然还想着逃跑?”奚虹朝一把扯过狼头上的毛发,狼的脸被迫抬起,赫然是一张与奚虹朝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多了醒目的鞭痕和稀疏的毛发。
许不矜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狼王”除了脸,身上的狼毛十分茂盛,掩盖了他人类的外形特征。奚虹朝踩住他的一只前掌,用足尖狠狠碾地:“记住,再逃就剁了你的手脚!”
狼人嘴里发出低声呜咽,闭上幽绿的眼眸,掩住其中的悲痛。
奚虹朝将沾了血的鞭子随手丢给吕括,吩咐道:“明日就是中秋,祭月仪式之前,你亲自看着他,不能再让他有第二次逃跑的机会。”
吕括道:“是是是……今天幸好有岛主亲自出马,否则要想生擒住他不容易。”
“血月百年难得一见,其威力到底不一般。”奚虹朝负手望月,道,“你带他回去,我去善后。”
许不矜和颜聿在礁石后一动不动,看着奚虹朝独自离去,看着狼人的笼车蒙上黑布,吕括亲自押送,运送的却是奚虹朝住所的方向。
过了一会,两人才从刚刚所见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原来那些守卫不是防外面的人进去,”许不矜想明白过来,“而是守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他低声喃喃:“奚虹朝暗中把那人制成了半人半狼的怪物。可他为何要这么做,仅仅为了彰显自己有能力捕捉到狼王?直接找领头狼说是狼王不就行了!那是个人,怎能如此残忍!”
颜聿道:“关键是,他们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许不矜道:“是啊,那狼人简直与奚虹朝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把一个与自己生得那么相像的人制成狼人,他半夜不会做噩梦吗?”还是说,这是什么耸人听闻的癖好?
颜聿道:“狼人十分惧怕被老夫人知晓,应当与老夫人关系匪浅。”
许不矜恍然大悟:“他与老夫人关系匪浅……你的意思,他与奚虹朝是双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