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知道水洼子里是奇奇怪怪的水生动物,心下抵触,昂着头不看,说话间天空又落了些雨下来,阮英举过来一把十六骨大伞,皇帝接了便举在星落头上,为她遮雨。看了好一会儿,星落蹲的脚麻,站起身来略缓一缓,却见头顶的雨伞挪了一挪,伞骨上的雨水便哗啦啦地,全浇在了星落的头上。星落呀了一声,忙往伞下躲,走的急了,脚下一块青石砖踩了一个空,泥水直溅出来,溅上了陛下握伞的手,以及垂着的面庞上。星落抹了把脸,看着陛下直乐,皇帝闭了闭眼,以手指轻抹开了一些去,再垂目看她,见她眼眉弯弯,十分得意,忽的顽皮心起,提起脚来,运气,一脚踩下去,迸出来的泥水登时糊了星落一脸。皇帝看她小脸上挂了许多道泥污,拿两只大黑眼珠使劲儿地瞪着他,皇帝忍不住仰唇笑。“朕瞧你这个样子,显得特别忤逆。”星落眼珠一转,这便笑了起来,也运了运气,攥着拳头,双脚离地使劲儿往上一蹿,皇帝心道不好,下一霎,自己已然被溅了一脸一身的泥水。……于是这场师徒寻狗记,以师徒二人同归于尽,皆成半个泥人告终,皇帝头脸上挂着泥痕,面无表情地上了龙车,临走时向下睥睨着星落,十分冷漠的样子。“往后别指望朕领你去讨饭,回家找你娘亲去。”说罢便连人带车头也不回地去了。星落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嫌弃地嘶了一声,自回府洗漱更衣不提。到得无名之璞(二合一)安国公府后巷一夜之间换了新容,黎贞吉领着阖府老少在门前感慨万千。薛老夫人年纪大了些,昨晚早睡,一宿安眠,不知昨夜发生了这许多故事,倒是一大早长子来请安,令她十分高兴。“这般看来,应当是陛下使人连夜修好了这里。”薛老夫人下了决断,眼睛里却带了点疑惑,打量了一下自家长子,再看了一眼挽着自家娘亲肘弯的糖墩儿,心下便有了计较。她招呼着人散去,向着容夫人唤了一句,“陛下金口玉言的,大约明儿圣旨就得下来,届时为娘领你进宫谢恩去。”容夫人应了一声是,又扯了自家夫君一把,这才温言向着婆母说话。“夫君昨夜同我仔仔细细地说了辜家的事,这会儿母亲若是无事,且听夫君同您说一说。”薛老夫人白了儿媳一眼,将她的手挽过来,一边走一边极小声地数落她。“阿贞半载才还家,你们两口子却说了一宿的话,可真有出息!”星落被落在了后头,这便跟上了爹爹,耳中听得娘亲提起辜家,这便勾起了好奇心,亦步亦趋地跟着在后头,往正厅里去了。黎贞吉乃是前些时日接到了妻子的来信,他原本就因当年之事耿耿于怀,曾经几番前往文安侯府都吃了闭门羹,这些年守边,也暗自查访过许多次,倒得出了一些线索。妻子来信既然提起,那定是糖墩儿已然知晓了,说不得还被人误会,这便下了狠心,一心求真,便在这当口,恰巧得知边关衙门死牢中关了几名通敌卖国的奸细,这便赶了过去,抽丝剥茧拼拼凑凑地,还原了几分当时的情境。黎贞吉坐在母亲面前,手边上是妻子同女儿,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