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握紧拳头,怒火几乎自那双凤眸中喷涌而出,犹如一头暴怒异常、即将失去理智的野兽。
钟雪弈走出来听了他们的对话,头顶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如果记忆没错乱的话,顾云疏小时候只有他一个玩伴才对啊?他那狗脾气和对朋友的占有欲,同学们都不想跟他玩。
顾云疏察觉身后有人,猛然闭了闭眼,声音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滚!”
管家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走之前不忘恶心人,弯腰行礼道:“恭候大少爷回家。”
管家走后,钟雪弈站在顾云疏侧后方,看着他脸色黑沉,怕把人气坏了,关心道:“你没事吧?”
话落,顾云疏便转身抱住了他。
男人脑袋搁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刺挠的发丝让钟雪弈缩了缩脖子。
顾云疏以为他要跑,下意识抱得更紧,哑声道:“别动,给我抱一会儿。”
他刚洗完澡出来,头发没干,身上一股水汽,配上萎靡不振的神情有点像淋了雨的狗。
钟雪弈一犹豫,就被抱上了床。
顾云疏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把青年当做大型玩偶抱在怀里,脑中一团乱。
见他身上的恐怖气息消散些许,钟雪弈这才问道:“他说的玩伴……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问题刚问出口,钟雪弈心中有些羞耻,他很确定顾云疏在翎城的玩伴只有自己一个人,使得他感觉在自卖自夸。
“嗯。”顾云疏闷闷地应了一声,“我小时候不在星野城生活,我爸妈离婚,我跟着妈妈去翎城定居,后来那男的娶了新老婆生不出孩子,没问过我的意见,把我带回星野城。”
钟雪弈小时候跟他一起生活,对以前发生的事大概了解,他不爱抒发感情,有什么事也闷在心里自己琢磨。
在此之前的心结是顾云疏不告而别,现在听到是顾家主做的,心里像是轻了一块。
顾云疏看不到他的表情,继续道:“他想把我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不允许我有偏好,不准我在外人面前表达喜怒哀乐,派人去翎城把一一弄不见了。”
钟雪弈沉默半晌,艰难开口:“……你说你玩伴叫什么?”
顾云疏笃定道:“一一!”
钟雪弈:“……”
自从遇到顾云疏,他用光了这一生的无语次数。
说起来大家可能不信,顾云疏在翎城上的学跟没上一样,钟雪弈所说的同学是他自己的同学。
原因是顾夫人怀着孩子来到翎城,生孩子养孩子欠了太多钱,小城工资低,顾云疏小小年纪早当家,上了幼儿园之后就闹着不读了。
顾夫人虽然不认同,但家里承担不起孩子学杂费,也没有余力接送孩子上学,想着过几年再送去学校。
然而过了几年,顾云疏长大后有自己主意,上了几天学装个样子,天天逃课出去赚外快,期中期末次次考试不及格。
翎城方言中“弈
”和“一”读音一致,周围街坊邻居叫钟雪弈为“弈弈”。
顾夫人说话跟翎城人不一样,听在顾云疏耳中就是“一一”,这一叫就叫了近十年。
钟雪弈强调过很多遍,是弈不是一。
不识字而且小小年纪还要赚钱的顾云疏根本没想过学写其他字,生活和还债就已经把他压得喘不上气了。
他高估顾云疏了,以为他来星野城被压着学习就能区分这两个字,怎么问起来还是“一一”?
钟雪弈耐着性子问他:“一一听起来是小名,大名叫什么?”
顾云疏没怀疑他为什么问这个,不假思索道:“钟一一。”
钟雪弈:有句脏话憋了很久,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年叫你好好学习你不学,现在好了吧?
然后他就听见男人叹了口气,失落道:“不过我以前被我爸用烟灰缸砸到脑袋进了医院,很多事都模糊了,我不是很确定。”
顾云疏嘴上失落,实际那双凤眸都亮了八个度。
阿弈皮肤好滑,身上好软好香,好想抱着睡觉!
闻言,钟雪弈抿了抿唇,他没安慰过人,不懂这时候应该说什么话,只能任由他抱着,抬手摸了摸他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