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漏出消息才会灭我们。”云怀瑾强调了一遍,又解释,“你想啊,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是不是日子每天都照过?
要是突然知道了,大家心里害不害怕?整天害怕的,这日子还能过吗?”
张木桥摇摇头,“不能了。”
就拿他来说,现在心里就怕的不行,也乱的不行,都不知道旱灾来了后头该怎么办。
“是啊,为了能让百姓先好好过日子,不会生乱,所以得先瞒着。上头会私下里悄悄的想对策,总之不会放着老百姓不管的。”
云怀瑾看出张木桥心里慌乱,也顺带安慰了一下他。
而且根据他看的小说还有原身关于朝廷的记忆,雍王朝的上位者年纪虽小,但宰辅很厉害,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
原文里旱灾发生,朝廷反应是很快的。若不是流民突然不要命一样的暴动,江州也不会破。
张木桥闻言果然定了定心神,他认真起誓道:“东家放心,这事小的会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再叫另一人知道。否则小人便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让云怀瑾之前所在时代的人说,也就是说说而已。但在这里,这是最毒的誓言,是真的怀着死守秘密的决心的。
云怀瑾看向张木桥,拿出了他最巅峰的演技,他先是盯着张木桥看了一会,看的张木桥都有些不自在了,又一脸动容的说:“张叔,我是信你的。”
张……张叔?
张木桥整个人都被云怀瑾这声张叔叫的僵硬住了,他嘴巴张了张,愣是不晓得说啥,又给闭上了。
云怀瑾低头叹息一声,声音都有些闷闷的,“张叔我知道你现在很奇怪,奇怪为什么我会这样。”
张木桥这个头是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他抻着个脖子,像个大鹅。
“实不相瞒,这次高热,叫我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张木桥疑惑道。
“嗯,梦。”
云怀瑾身体一抖,像是不愿回忆,又不得不回忆。他默默的给自己的肢体语言点个赞后,才开口说:“梦里旱灾来了,庄子里没粮食吃,下人们都跑了。
张叔一家不仅没走,还不计前嫌的照顾我,带我和云初挖野菜裹腹。
有一天我不小心伤了腿,云初那孩子那么小的年纪,为了让我不饿死,把他挖的野菜分给我一大半。
张叔也到处找草药给我治腿,你们没有一个人放弃我。
那梦太真实了,就像亲身经历过一遍。腿痛的感觉,肚子饿的要死的感觉,都太真实了。
我在家中时,曾听家里人说过,人在濒死的时候,有的人会有一些奇遇。但无人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云怀瑾有些激动道:“我那时病重,正是濒死之际。所以我相信,那是老天给我的奇遇,警示我要我相信旱灾一事,所以带我体验了一遍大旱。而我也命大,经历了奇遇后,还活了下来。”
听完云怀瑾的话,张木桥这次没有相信那是什么奇遇。他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张木桥看了近五十年的人,他是能察觉到东家对他的善意的。
看来那个梦让东家的性情往好的地方转变了,张木桥道:“东家,是梦也好,是奇遇也罢。东家该感谢善待的都并非是小的,因为小的还什么都没有做。”
云怀瑾知道张木桥性子,无功不受禄,一板一眼的很,也知道张木桥信了他做的梦内容,但不信那是什么奇遇,只当是一个梦。
他觉得这样也好,就让张木桥以为他固执己见,把梦当奇遇,反正不耽误他因为这个转变了对人对事的态度,“张叔,那就是奇遇。”
张木桥瞧着他这东家又拧上了劲,他也不多说了。想怎么认为怎么认为吧,要是真能因此改改头先那性子也好。
现在想来,之前说到租子的时候,东家变脸应该是因为想到大旱的事情。
而东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则是因为东家信了那个梦,所以才如此信任他。
张木桥突然被如此信任,还被东家和颜悦色的相待,这心里也乱糟糟的,不知这样到底是好是坏。
云怀瑾不知他刚新鲜出炉的张叔心里想的什么,他只知道第一步成功了,身边有了个能用的可靠的人。
不,应该说是八个。
张叔一家八口人呢,他站在自己这边,他的老伴,三个儿子,一个哥儿,两个儿媳,也都会因张叔对他的态度,而成为他可以信任的人。
张家的家风正,这一家子人,品性都很好。有了八个能用的人,云怀瑾觉得身上担子也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