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区有很多流浪狗,郁其一来,它们摇着尾巴飞奔而去,扑在他的脚上,咬他的裤腿。
郁其抬起腿甩了两下,“边儿去。”
花色相间的几只小狗吐出舌头,时而兴奋地跳两下转个圈,跟着郁其跑。
郁其走了几步,感觉身后少了点什么,他转身一看,宁礼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上和一只到他膝盖的土狗大眼瞪小眼。
“走啊。”他噙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宁礼。
宁礼抿紧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只狗,生怕它往前动一步。
那只狗似乎是故意的,突然往前跨了两步,还冲着他“汪”了一声。
宁礼握紧行李箱,吓得往后挪一大步。他把行李箱拉到身前,挡住自己,惊慌地抬起头看向郁其,嘴唇启合两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们站在大路上,偶有骑着电瓶车路过的人好奇瞄几眼宁礼。夜晚的蝉鸣依旧,橙黄的路灯打在宁礼的脸上,在新刷过的砖红色墙壁上留下被枝叶剪得斑驳的人影。
郁其上前握住他细瘦的手腕,轻笑出声,“这么大个人还怕狗。”是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屁孩。
宁礼埋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郁其家住在六幢三零二,声控灯老化,他们摸黑前行,这里的台阶比一般的台阶要高窄一些,宁礼看不清路,每次都把腿抬得很高,最后一步落下,没有台阶,踩了空气,“啪”的一声,声控灯倒是开始工作了。
“呐,这双是你的拖鞋,这双是我的,你别认错了,我的更旧。”郁其从鞋柜里拿了双新的拖鞋出来,扔给宁礼。
“爸,妈,宁礼来了!”
循声出来的只有郁建伟,他穿着灰色的格子睡衣,麦色的皮肤,眼睛明亮,头发剪得很短,依稀能看见几根银色的发丝。
“小宁来了啊,怎么就带了一个行李箱,东西都带完了吗?”
“叔叔好,还有一些行李爸爸说过几天给我寄过来。”
郁建伟拉住他的胳膊将他转了一圈,略带几分担忧地说道:“肚子饿不饿,吃过饭没有呀?看把你热的,快先去洗个澡。”
“叔叔不用了,我不饿。”
时间不早,郁建伟明天六点要出去上班,随便寒暄几句便让郁其带人去睡觉。
郁其拧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皱着眉疑惑地问,“他睡哪里?”
“还能睡哪里,和你睡!”
“爸,我……”
“赶紧的,少讲些废话。”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回房间。
郁其的目光在宁礼身上驻留,静默一会儿,他沉着脸说了句“跟我来”。
郁其的房间很简洁,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扇窗户。书架放在衣柜旁,宁礼瞄了一眼,有营养的很少,基本是些体育类杂志。
书桌上铺满试卷,被几本崭新的教材压住防止乱飞。从窗户往外看可以看见一棵高大的梧桐,枝叶繁茂。窗户像是被生长密集的藤蔓包裹住,不透风气。
郁其并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睡一张床,他的睡相难看,陌生人在旁边他睡得克制,一点也不舒服。
宁礼把行李箱放在角落,一只浅粉色的篮球被随意地扔在墙角,甚至连外面的一层塑料膜也没撕开,看起来像是女生送的礼物。
“浴室在那边,我先洗。”郁其悄然间脱了上衣,赤裸上半身,肩膀上搭着件睡衣。
“我的衣服放哪?”
“想放哪放哪。”
浴室的门关上,房间里只剩宁礼一个人。他将行李箱打开,把睡衣拿出来,将衣服一一叠好放在衣柜的角落。
除去衣物,剩下的就是一些书和试卷。他没参加中考,爸爸托关系把他送到这的六中,进去直接读高一。
郁其的书桌上全是白花花的试卷,全都只写了一个名字。郁其的字和他的人一样,不修边幅,但形是好看的。
他将试卷按照科目分类,叠起放在右上角。宁礼拿起最后一张试卷,发现桌面上多出了一份粉色的信封,信封的开口处专门用火漆封口,看上去可爱又精致,明显是情书的装扮。
他假装没看见,信封被他藏在试卷底下。
整理完一切,宁礼安静地坐在床边,垂着头发呆,等郁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