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季灵霄再三表示,自己一个人没问题,高天宇还是放心不下,下机前那通事无巨细的嘱咐。诸如:到了这边单位给你们安排的住处后马上把详细地址发给我;如果情况允许,就说北京这边有亲戚,已经给你安排了住处;如情况不允许脱队出去住,就尽量自己住一个房间,不要和那些半生不熟的同事住一起,免得自己休息不好,也方便我随时探望。另外高天宇还把自家的详细地址写在了他的备忘录里,家里的座机号码也输进了他的电话簿里,以备不时之需(雷到袁爷的来电名片就是这时候改的)。做这些时高天宇嘴也没闲着,还在絮絮叨叨的叮咛季灵霄:“多喝水,不要乱吃东西,出门穿厚一些。如果住的地方没有加湿器,就让服务员去买两台,北方冬天太干,你们南方人的鼻粘膜受不了,很容易上火流鼻血……”季灵霄倒没有不耐烦,只是奇怪于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怎么能比个细心的老母亲还细心?再有就是,自己是三十六岁,不是六岁,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离家,他看上去真的有这么让人放心不下吗?高天宇用实际行动和无数的罗里吧嗦证明:以前或许没有,现在有了,因为会把你当成六岁的小鹿鹿关心挂念的我出现了。是六岁不是三十六岁的鹿鹿小朋友只能点头应是:好的,高爸爸。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时刻准备着飞奔而至为鹿鹿保驾护航排开所有烦扰的高爸爸,于十五分钟前,一脚踏上机场大巴之际,被人一把薅了下来。对方比常年撸铁的高天宇还要精壮有力,一张毫无特点的路人脸,声音浑厚语气恭敬:“少爷,先生请您过去。”硬被薅下大巴的高天宇顿时就暴躁了,梗着脖子叫唤:“你丫这是请少爷呢还是拿贼呢?光动嘴不行吗?老子又聋!”耿沉很对的起父母赐予的名和姓,当真是既耿直又沉着,面不改色的答:“我怕您跑了,没法跟先生交差。”高天宇臭着脸道:“老子又没做贼,为毛要跑?”耿沉没再说话,只用“您又不是没跑过”的眼神儿看着他,或者说提防着他趁机脱逃。高天宇让这个油盐不进的憨货气得脑瓜子嗡嗡地,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原地转了一圈儿,终于在大巴司机扯着嗓子的“走吗您?”声中找回了脑子,对,他走不成了,他要拿箱子,他箱子还在车上呢。跟着时刻准备将自己按下强行拖走的耿沉来到私家停车场,一路都在心里骂骂咧咧的高天宇抹了把难看到不行的臭脸,朝着一辆黑色唯雅诺走了过去,他走到车前,自动侧拉门也徐徐打开了,他收住脚,微低下头叫了一声:“柳叔。”柳涵知合上手里的文件,眉目间带着点慈爱的笑意:“在通道里就看着你了,一转眼又找不见了,回北京怎么不告诉柳叔?”柳涵知天生一双笑眼,含着笑更显温和,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从行容到举止皆透着一股书香气,掩去了所有精明世故,乍看温良内敛,细细打量也是如此。高天宇煞有其事道:“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跟您打电话。”柳涵知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一戳即破的托词:“上来吧,陪柳叔去吃点东西。”高天宇依言上车,正襟危坐,规矩的不像适才那个张口老子闭口你丫的混小子,脑子里却是百转千回,活泛的紧。他估摸着柳涵知该不会无聊到专程来逮自己,但也不敢百分百肯定,于是便用关心的口吻探问:“柳叔,您刚出差回来?”柳涵知笑吟吟地:“不然呢?知道你今天回北京,特地赶来抓你?柳叔消息没那么灵通。”高天宇默不做声,心下腹诽:你干脆利索的回声“是”不行吗?非得拐弯抹角的挤兑我,好玩啊?柳涵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和你一起下飞机的那孩子呢?”“孩子?”高天宇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季灵霄,不由满头黑线,“柳叔,人家才比你小九岁。”柳涵知稍显意外地:“是吗?我看他和你年纪差不多,还以为是你男朋友。”高天宇:“……!”柳涵知黑眸流转,若有所思,静静地瞧了他一会儿,蓦然一笑:“还真是你男朋友啊,倒也不错,年纪大知道疼人,你这闹腾腾的性子是该找个稳重的。”高天宇:“……!!”柳涵知拍下他紧绷绷的肩膀,笑问:“紧张什么?柳叔又不会反对你们。”高天宇心想:我紧张了吗?我这明明是提防!从我认识您那天起您就乐此不疲的给我意外,我哪知道您老在合计什么?万一您嘴上说好心里憋着棒打鸳鸳呢?我不敢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