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边总瞪圆了眼睛怒吼:“你们处理不了?!”
几个部门经理脸色发苦。
老边总咆哮:“几件?!?”
十几件……几十件。
事就怕捋,一件扯着一件,都得有人处理,越分就越细。
分门别类整理出来,几十件都怕打不住。
心虚的部门经理个个缩头,脑袋埋胸口,谁也不敢吭声。
被养废容易,养废以后还得爬起来,找回手脚,想起怎么走路、怎么抓东西,就难了。
更何况,有挺多资源,挺多合作,本来是看边二少的面子。
边烽出面才有用,边烽跟人家聊才能推进度——他们这些人算哪根葱?就算硬着头皮去,谁会搭理?
现在老边总这么追问,何止艺人部,策划制作部、演出事业部、市场营销部……连采购部都不敢说话。
怎么说?练功房那个大镜子,接缝的地方人变形,六、七年了,年年报年年没人管。
新镜墙是边副总监自费给换的,通铺满墙通顶,全面模拟舞台效果,地面有压力感应,带打光带投影,带AI智能纠错……三个月一次维修保养,保养费就近六位数。
一个人顶天能用几次,某J姓资源咖不用的时候,自然就便宜其他人。
人力资源部在外头跟选秀,忽悠有潜力的新人签边氏,练功房的宣传放第一页,欢迎随时参观。
……就是又得交保养费了。
财务部来要钱,张着嘴,被瞪得一个哆嗦:“或者……或者卖掉!好卖,特别好卖……”
或者嫌累赘,打包卖掉。
好卖,十几个娱乐公司排队等着,毕竟这东西国内目前买不着。
当初边烽出国玩,带着专做这一行的新锐青年企业家去酒吧蹦迪,往光怪陆离的舞池里喷香槟,喝得烂醉喝出来的灵感。
就这么一套试验产品,造价太高、做起来太费事。新锐青年企业家宁死不肯做第二套,除非边烽改行,不干传媒了,跟他联手创业平摊风险。
老边总按着办公桌,气得说不通顺话,按着胸口呼哧带喘:“好,好……”
好个屁!
一件事两样说,现在一个两个都来说实话,承认蹭走的好处了!
这事当初在这些人口中,就是“边二少为金丝雀一掷千金、荒唐挥霍”!
偏偏边烽自己居然也认,打也认骂也认,一副油盐不进的混账二世祖做派,承认得那叫一个痛快。
也对……在边烽眼里,这就是一掷千金、荒唐挥霍,烽火戏诸侯。
边二少还挺自豪。
他觉得这么做挺好,比捉回家一个金丝雀就不管了,好吃好喝好笼子养着,扔在那不闻不问,当漂亮招牌强。
——这是边烽能反思到的极限了。
宿泊敛放慢车速,摘下远程会议的耳机,从路旁的音乐厅收回视线。
有人戏称,这是边家的私人音乐厅,这么说也有点道理……毕竟旧音乐厅就是老边总为了捉金丝雀盖的。
阮溶,边家三兄弟的生母,当年声名鹊起的歌姬,天赋斐然歌喉曼妙,一张姣好的面庞不知迷倒了多少人。
后来阮溶隐退嫁人,再后来逃出边家,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被人再次在音乐厅前拍到时,当初那位风光无限的歌姬已经彻底没了往日容光,憔悴不堪,在门口和什么人纠缠撕扯,又被穿着工装、满身机油的高挑少年扛走。
那张照片照得很有艺术感,倘若不是娱乐八卦向,说不定能拿个什么摄影展的奖。
光鲜亮丽的音乐厅门口,穿着昂贵燕尾服、抱着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脸色苍白的豪门音乐天才,瑟缩在台阶上的阴影里,低头向下看。
看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疯子,看被疯子厮打的、烈阳下的少年……那是边承瀚记事以后,第一次见边烽。
那张照片很好找,边烽十六岁,穿着修车厂学徒的工装,因为是闻讯赶过来,脸上、衣服上都有机油,却一点都不落拓狼狈。
那同样是种格格不入的割裂,边烽很容易就让人有这种感觉——他的肩背很直,站在白亮的烈阳下,扛着厌恶躲避机油、挣扎不休的母亲,面无表情垂着眼,身上有种料峭的漠然。